他这守夜人的七年不容易,地狱给额外开个挂补个学历,让他别和人间格格不入,好像也不算太过分。
柳煦想着想着,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这么换个方向想想,他们编得倒也很合情合理。这么一来你学历也有了经历也有了,也算原地诈尸……可能这种桥段不管怎么编听起来都会很魔幻吧。”
沈安行无奈笑了两声:“毕竟这事儿本来就很魔幻。”
“确实。”
柳煦再次应了一声,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其实我刚刚也梦到了。我这边倒没怎么变,还是那样。你爹在你葬礼上恶心我,我跟他在警察局喊,你妈非得让我把东西给他。”
沈安行抱着他,听了这话后,他又问:“说起来……她为什么让你把东西给她?她不是从来都不在乎我吗。”
这事儿沈安行想问他很久了。
毕竟在他的记忆里,左白玉真的恨不得他原地消失,沈迅是她这辈子的污点,他也是她恨不得在人生里彻底抹去的存在。
一个连葬礼都不去的人,怎么后来还上门来要他的遗物?
怎么想怎么奇怪。
“她是从来都不在乎你。”柳煦说,“但是吧,人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你死了之后大概有小半个月左右吧,我去给你扫墓的时候,就看见她在角落里窸窸窣窣偷偷摸摸地,不知道在干什么。你没领我见过你妈啊,我也不知道是她。”
“后来她看见我给你上供,就上来说话了。”
“你猜她说什么?”
沈安行:“……说什么。”
“她问我是不是你同学,我说是,我说我是你对象……”
柳煦说着说着,就陷进了回忆里。
他想起那天依旧是一个晴朗无比的大艳阳天。沈安行死的时候总是晴天,老天真的很不给他面子。
那个时候,他站在沈安行的坟前。向他走来的女人烫着漂亮的大波浪卷,穿着漂亮的白色连衣裙,戴着一个遮阳用的大帽子,帽子上缠着黑色的蝴蝶结。
她皮肤冷白,长着一双睡凤眼,眼眉低垂着,眉眼间看起来颇有点苦大仇深的意味,但很漂亮,和沈安行一样好看。
柳煦那时晃了一下神。
她长得太像沈安行,柳煦一时间都怀疑自己是被现实搞魔怔了,居然能把别人看成沈安行。
但她终究不是。
左白玉一步一步慢慢走了过来,朝他轻轻点了下头,又悄悄看了一眼沈安行的墓碑,转头问他,你认识他吗?
柳煦又愣了下,才说,认识,我是他男朋友。
左白玉听到这个答案,当即震惊在了原地。
她满脸震惊地愣了几秒后,才干巴巴地笑了起来,对他说:“你开玩笑吧?”
柳煦说:“没有。”
“……不要在坟前开玩笑。”
“……”
柳煦见她不信,也不想在沈安行坟前跟她吵起来,更懒得据理力争,就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墓碑,不吭声了。
左白玉却当他是被说中了,不好意思再在坟前说什么。
她低了低眼帘,开口说:“不好意思,因为我是他妈妈,所以听不得这种玩笑。”
“……”
这话一出,柳煦又横了她一眼。
“妈?”柳煦声音冷然道,“就是那个小时候接他电话,听着他哭让他去死的妈?”
左白玉:“……”
左白玉被戳穿了心里最不想想起的事,忍不住轻轻一皱眉,紧抿起嘴来。
“……我确实干过那事。”她说,“我承认……那么做确实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