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是贺高寒。
贺高寒也穿了一身黑,虽然不比柳煦,但看起来面容也很憔悴。
“你在这儿啊。”贺高寒苦笑一声,对他说,“我刚刚还找你呢。”
柳煦:“……”
柳煦把守灵的衣服交给了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和贺高寒走到了另一个角落里,看着为数不多又零零散散的人们来来往往。
来的人是真的不多。葬礼刚开始,还是一大清早的,来人还不到十个,其中有七八个都是他们班的同学和学校的老师,以及这些同学的家长,都是些眼熟的面孔。
“宁乔没来,他妈替他来了。”贺高寒苦笑着说,“他妈说他八字跟日子犯冲,不让来,说等下葬以后可以去看墓碑,给他气哭了,昨晚上大半夜跟我嗷嗷喊。”
柳煦“嗯”了一声,心不在焉道:“可以理解,有挺多忌讳的。”
“忌讳什么……我也不服。”
贺高寒边说着边低了低头,道:“连三年的同学都不让看,算什么狗屁忌讳。”
柳煦看了眼贺高寒。
贺高寒正看着灵堂里面,满眼不服。
看来他挺替宁乔生气的。
“没事。”柳煦说,“等明天墓碑弄好,我们一起去看。”
“成,说定了。”
贺高寒答应了下来,又看了看葬礼上为数不多的人,说:“不过人还真不多啊……而且大部分都是熟面孔,都是学校的人吧?咱们班的不少啊,那个不是生物老师吗。”
“嗯。”柳煦说,“沈安行的圈子就这个学校,来的肯定也都是学校的人,没多少。”
“那他家亲戚呢?亲戚没来?他爸他妈也不在?”
站在一边旁听的沈安行:“……”
柳煦:“……家庭环境比较复杂,亲戚可能晚点来。他爸妈……算了,你别问了。”
“是吗。”
柳煦既然这么说,贺高寒也没有多问了。
柳煦又问他:“你昨晚没睡好吗?黑眼圈好重。”
贺高寒闻言,哭笑不得地看了眼他那一双跟墨镜似的黑眼圈,说:“轮不到你来说我吧?”
他说完,又抬了抬头,看向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接着深深叹了口气,脸上的笑意眨眼散了个干净。
沉默了很久以后,贺高寒才说:“我睡不着,昨天晚上将近三点才睡。”
“我一闭眼,满脑子都是行哥。”贺高寒说,“我现在都还觉得恍惚呢,刚高考完的时候,他还跟我们一起出去毕业旅行,一路上都粘着你没撒手。”
“……怎么突然人就没了?”
柳煦:“……”
柳煦没吭声,跟着仰起了头,看向了天空。
“我爸跟我说,高考完之后就成年了,就是大人了,成年人的世界很残酷的,会有风吹雨打狂风暴雨,残酷得要死。”
贺高寒仰头看着天空,又长长叹了一口气。
“但他没告诉我会这么快。”
“他没告诉我,昨天还好好的人,明天可能突然就没了。”
柳煦默然。
沉默了一会儿后,柳煦又哑声说道:“高二的时候……咱们班做过一篇阅读,标题忘了,反正讲的是爷爷。第一道题的答案是,作者想表达的中心思想是明天和意外真的是不知道哪个先来,所以要珍惜当下,很多东西都会在瞬间就失去。”
“……我那时候只把它当成道题。”
柳煦一边说着,一边忽的笑了一声,转头对贺高寒说:“你那道题答错了,还被老李拎起来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