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一边说着,一边朝他笑了两声,又拿起桌上的水杯来,一边朝里吹了口气,一边又接着说:“所以,我希望你能找一个能保住自己,又能出这口气的方法。”
“你得冷静一点,因为你和别人不一样,你要考虑的东西有很多。柳煦也肯定希望你能好好的,是不是?”
老李说:“虽然说起来很残酷,但是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有家长在背后撑腰,有了什么事,也都会先找对方的家长。你家里的情况……我不说你自己也知道,所以你在干什么事儿之前,必须先考虑后果。你得比别人考虑得更多,这没办法。”
“而且说实在的,不是我说你,你今天这架其实打得挺没必要。”
“因为人和人的关系其实很简单,有的人你有多看重对方,对方就有多看重你。有的人根本不在乎你,你怎么付出都没有用。”
“所以其实无论哪种,你都没有必要为了对方铤而走险去打架。前者会更担心你,后者根本不在乎你打不打架受没受伤。”
“说了这么多,老师就是想说,以后遇到这种事情冷静点,选一种能不让自己受伤的方式去解决——说句实话,往往这种方式比打一架更有效,也能更气人。”
沈安行那时候听得半懂未懂,但中心思想确实是懂了。
他那时也知道自己打架确实是有点冲动,要不是有老李和柳煦,估计现在他就被他爸按在外面揍死了。
沈安行就抿了抿嘴,蔫蔫道:“知道了。”
“知道就好。”老李说,“以后跟柳煦好好的啊,把眼睛擦亮点,别整天自己把自己眼睛捂上,你跟自己又没仇。”
沈安行当时没听明白,就愣了一下,歪了歪脑袋,茫然地“啊?”了一声。
老李是个人精,他什么都看得明白。
可偏偏沈安行本人看得最不明白,也没能理解老李话里的意思。
老李却不打算要跟他往下说了,教育也教育完了,他就笑了声,挥了挥手,赶沈安行走。
老师让他走,沈安行就走了。
沈安行想不明白老李最后的话,后来挎著书包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轻皱着眉思索了一路,还是没明白。
那时候天都要黑了,天边剩下最后一点还没来得及被夜色侵蚀的黄昏。
沈安行身上的衣服都在和孙城的战斗里被抓变形了,整整大了一圈,从肩头上滑落了一半下来。
沈安行并不在意,他慢慢悠悠地走在路上,走到一半,手机就突然在兜里震动起来。
沈安行拿出来一看,见是柳煦给他打的电话。
沈安行接了起来。
电话一接起来,柳煦就在电话另一头着急开口:“喂?沈安行?你怎么样啊?”
“……”
被一个伤者率先关切安危实在是件很奇妙的事,沈安行默了一下后,才说:“我能有什么事。”
柳煦啧了声,道:“你都打成那样了,看着就不像没事……你没事儿吧,现在在哪儿啊?”
“路上。”沈安行说,“回宿舍的路上。”
“哦哦。”柳煦应了声,又说,“你没什么大事吧?没事的话你能来趟医务室吗?我脚扭到了,要回家。”
“……?”
沈安行心里有了点预感,忍不住眉角一抽,道:“你脚扭到了……跟你把我叫过去,有什么关系吗?”
“有啊,我脚扭到了,走不了了嘛,我姐又背不动我,你也见过了,她很娇弱的。”柳煦说,“没办法,你来背我。”
沈安行:“…………”
沈安行确实见到了他姐姐,但是他姐在办公室里舌战群儒,活活把孙城一个大男生活活给骂哭了——沈安行是一点儿看不出来她娇弱。
但是柳煦这么说,沈安行也不好多说他姐姐,只好撇了撇嘴,问:“贺高寒呢,他不是也在医务室吗,让他背你不行吗?”
柳煦一句话断绝了沈安行所有念想:“你管他呢,我就要你背我回家。门口有车,你背我去门口嘛,行哥。”
沈安行:“…………”
沈安行撇了撇嘴,无奈地长长叹了口气。
“知道了。”他无精打采地应了句,“现在就去,等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