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又往前凑了凑,像是怕惊醒梦中人一般,又声音很轻很轻地说——
“杨花。”
“我爱你。”
*
柳煦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看到周遭是一片夜色。
他看到自己在这片夜色之中走进了学校。手就插在外衣两侧的双兜里,正慢慢吞吞地走在路上。
此时正是晚上,周遭一片夜色,寒风四起,周遭的树早已掉光了叶子,几棵秃树被强力的冷风吹得微微摇晃,路上的路灯投下了暖黄的光辉。教学楼里早已人去楼空,一盏灯都没有亮。
一阵冷风吹了过来。
柳煦猛地打了个喷嚏。
他吸了口气,“草”了一声,满脸写着不爽,掖了掖衣服。
仗着四周没人,他就自言自语了起来:“什么命啊,忘什么不好偏偏把数学作业忘学校……”
他一边不满地嘟囔着,一边走进了教学楼。
现在时候不早了,第二天又放元旦,教学楼里早已人去楼空,一盏灯都没有开。
柳煦拿出手机,调出手电筒来,径直走进里面,又拐了弯往走廊深处走去,准备走向走廊尽头——往上走的楼梯就在那儿,他得从那儿上楼。
走着走着,他就抬起了手来,看了看腕上的手表。
手表上显示着18:43分。
看了一眼时间后,他就放下了手,抬起头,径直朝教室走了过去。
他们教室在四楼。
柳煦踏着楼梯走上了四楼,楼梯正对着的,就是他们教室。
他拉开了教室的门,然后,一阵寒风迫不及待地冲了上来,扑了他一脸冷意。
柳煦愣了愣——照理来说,他们班主任今天放学的时候早就让学生把窗户都关好了,怎么会有冷风?
他只愣了一下,很快,他就看到了原因所在。
他看到教室最后面的窗户大开着,有一个人横坐在那儿,一脚在里面,一脚在外面——他半个身子都探在窗户外面,正侧着头看着窗外。或许是窗外的风声太大,他根本没听到柳煦拉开门的声音。
窗外银色的月光洒了进来。月光很亮,把那个人照得很清楚。
柳煦站在教室前门的门口,很清晰地看到了那人肩高腿长,肤色冷白,校服的袖子拉得好长好长。明明今天很冷,他却一件外套都没穿,只穿着单薄的校服,就那样坐在窗口吹冷风。
——沈安行。
从窗外溢进来的寒风把柳煦前额的发吹的飘飘。他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怔了片刻后,才小心翼翼地出声试探道:“……沈安行?”
那人闻声,忽然浑身一震,然后,才慢慢地转过了头来。
那确实是沈安行。
窗外的月光很亮,把他眼里的绝望和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慌惊惧都照的一清二楚。
柳煦站在原地,没敢动。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怔了片刻。
片刻后,柳煦才扯了扯嘴角,扯了个很僵的笑容出来。
“……沈安行。”他干巴巴地又叫了一声,说,“你……你坐在那儿,干什么?”
一个人坐在窗边,半个身子都在外面——这是要干什么,傻子才看不出来。
他要跳楼。
沈安行这种日子苦到极致的人要跳楼,那真的是非常可能。
柳煦心里都明白,可他不敢说,也不敢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