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一旁,愣住了。
不知为何,他竟从柳煦那满眼的冷静里看出了许多的悲凉。而在那些悲凉之中,又带着许多难以言说的凄然。
揪着他衣领的眼镜男被反问得哑口无言,眼角直抽,只感觉脸上非常挂不住。
他觉得实在有点太掉面子,可又不愿承认,支支吾吾了半天后,便硬着脾气没理找理地朝柳煦大喊起来:“你他妈有病吧!!说得好像你很了解一样,你懂个屁啊在这里说得这么起劲!?怎么,你也被人骂过骚货不成!?!”
“那倒没有。”柳煦很冷静地回答他,“不过我有过类似的体验。”
眼镜男:“……”
“所以我很能理解。”
柳煦说到此处,就又垂了垂眸,道:“真的讲不清的,长一身嘴都讲不清。”
此情此景与这些辩驳的话都成了打开记忆盒子的钥匙,许多他不愿想起的都又一次控制不住地涌上了心头来。
他想起葬礼上人们的窃窃私语,又想起警局里左白玉带着一群人大哭着指着他叫骂。
他是“喜欢男生的变态”,是“霸占着他遗物不给父母的混账”,是“带他误入歧途的人渣”,是“以后肯定会犯罪的没教养的烂人”。
他又想起手拿着酒瓶满身酒气的男人走在葬礼上,笑嘻嘻地指着他,像是在讲一个笑话一般,对旁人大笑着说,看啊,那个就是。
然后一群人哄堂大笑。
在葬礼上。
在他最爱的人的葬礼上。
柳煦越想越觉得难过,就抬了抬头,看向了沈安行。
沈安行站在不远处,一直都在看着柳煦。柳煦这一抬眼,两人便四目相对。
一看到柳煦的目光,沈安行的眼角就狠狠抽了一下。
他连忙走过去,把眼镜男推开了。
“行了。”沈安行说,“撕都撕了,差不多也快出关了,别在这儿吵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柳煦揽到了怀里。
眼镜男脾气硬不服软,他本还想再说点什么,可一看是刚刚甩了一道冰墙出来的沈安行,又没敢再说话了,只蔫蔫地抽着眉角应了两声,不太服气地答应了。
沈安行又低头看了眼柳煦。
柳煦一句话都没有说,只在他怀里低着头,一只手抓着他的衣角,抓得十分用力。
沈安行垂了垂眸,伸手拍了两下他后背,也没说什么。
沈安行虽然刚刚伸手就是一道冰墙,但他看起来并没有敌意。
参与者们纷纷放下了心来。
就在此时,有个人一抬头,忽然又发现了一丝端倪。他连忙拉了下身旁的人,指着筒子楼的屋顶说:“哎,屋顶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流?”
“?”
众人闻言,都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柳煦也从沈安行怀里抬起了头,看了过去。
这一看过去,众人就看到筒子楼屋顶上竟然有大片大片的鲜血流了出来,正慢慢地往下流淌。
众人吓了一跳:“血!?”
“那是血吗!?”
众人惊呼不断,就在这连片的惊呼声里,从屋顶上流淌而下的鲜血也慢慢淌成了血河,很快就将整个筒子楼染成了血红色。
血也慢慢流到了地上,将筒子楼的前院染成了一小片血河。
随后,一个人突然满眼惊恐地出现了窗边,身子一歪,就从窗边掉了下来。
——明明身后没有任何人,但她就像被谁推了下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