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离得近,那栋楼里的男人很大一部分都是来这里看她唱歌揶揄她风骚的混账,揶揄完还会仗着住得近,说是开个玩笑。所以那么一闹,很多女人就都抱了团,都说她勾引男人,说她狐狸精。”
“后面就打起来了。打起来了以后,温寻她妈就被人给推了下去。”
“当场死了。”
“人死了以后,温寻就疯了。她掐死了来闹事的女人,所有人都吓了个半死,都跑了出去,还找东西堵上了门,不让她出来。”
“她出不来。后来的事,就是我第二天早上过去,把门打开以后……看到她已经上吊自杀了。”
把所有前因都说清楚后,女人又狠狠地吸了一口烟。
只有那些呛人的烟味涌入肺里,才能压下她心中滔天的愤怒和杀意,以及重如山般的不甘与无能为力。
她被烟呛得咳嗽了两声,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顿了几秒后,才又长长地叹了出来。
像在努力地平复着心绪。
如果仔细看,能看到她的嘴唇在抖。
空气沉默几许,只有她身边缭绕的烟雾在静静地飘。
女人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忽的又笑了一声。
“你们知道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甩了甩头发,那一双通红的眼里满是嘲讽的笑意。
她说:“我在那里和把她们逼死的人吵起来的时候,有个女人很大声地骂我,问我凭什么认定她不是狐狸精,有什么证据。”
“……我当然有证据。”
女人说:“因为她是我女朋友。”
此言一出,坐在吧台前沉默倾听的两个人就纷纷一愣。
女人又低下头,看向相册里已亡之人留下的相片,又吸了口烟。
烟气已将她的嗓音染得沙哑了不少。
她轻轻吐出烟雾来,又轻轻道:“她怕我担心,从来不肯多说这件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知道原来她每晚回家的时候,家里的门上都会被人扔鸡蛋,喷上骂人的字,筒子楼里的每个人看到她都会笑着叫她婊子。”
“她比我想的还苦。”
她说到这里时,柳煦眼前就控制不住地跟着浮现起了一幕幕沈安行死后的事情。
他垂下了眼帘,抿了抿嘴。
沈安行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忍不住也跟着叫了声“完了”。
女人当然不会注意到这两人的异状。她低头看着相册里的亡人,双眼无波无澜,似是早已麻木。
她哑声说:“那天,他们把她和她妈妈埋了起来。他们一边埋着,一边说她们晦气。”
“和电视剧里演的不一样,她死得很不好看。脸上又青又紫,舌头还露在外面,勒痕好重,脖子上面和下面是两个色,像个吊死鬼一样。”
“她瞪着眼,死不瞑目,好像还在看我。”
“我站在旁边,很奇怪的……好像有点不认得她了。”
“她死得一点也不好看,不是坐在小舞台上抱着吉他唱歌的温寻。”
“那是温寻吗。”
“我真的忍不住这么想。”
“死的是温寻吗,真的是温寻吗……温寻真的死了吗。”
“我有点懵,但我心里很明白,那确实是温寻。”
“四周的人都还在骂她,说她不干净,当了婊子还立牌坊。”
说到这儿之后,女人就忽的又笑了一声。
然后,她又忍不住吸了口气,尼古丁终究是没办法麻痹整颗心脏,她的眼眶里再也盛不住眼泪了,两行泪水就那样顺着脸颊慢慢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