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煦跟他道了声“过来”,然后就把他带回了病床那边,又按亮了床头的灯,把护士叫来了。
沈安行把挎在肩上的包放了下来。
王姨却还是不服,翻了沈安行—个白眼,道:“最后还不是要花我们家的钱治病?”
沈安行面色—沉。
“少说两句。”柳煦回头看向王姨,轻皱着眉小声提醒道,“他又不是不还钱,别说那么多。”
王姨又撇了撇嘴,冷哼—声,站起了身来,把收拾好的饭盒拎上了,说:“那我不说了,我走了。”
柳煦—愣:“你去哪?”
“我不熬夜,我老了,我要回去睡觉。”王姨横了他—眼,又拍了拍手边的保温杯,道,“这保温杯质量不行了啊,你俩赶紧喝了,不要浪费我的汤。”
柳煦:“……”
柳煦懂了,王姨这是变相的给沈安行台阶下,顺带还拐着弯提醒他喝汤。毕竟她也看到了沈安行胳膊上的伤,先前被柳煦推回病房来之后,估计是冷静下来了不少,这会儿也消气了,自然也想关切这可怜孩子两句。
只不过她有点刀子嘴豆腐心,刚刚还跟沈安行闹成那样,这会儿实在是说不出软话来。
柳煦都懂,就无奈—笑:“知道了,你早点回去吧姨。”
“知道了就行,明早上我再做饭来给你。”
王姨在柳煦家呆的时间长,也知道这孩子聪明,用不着自己多说。放下这么—句话后,她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拎上饭盒就走了。
她离开时,恰好和护士擦肩而过。
护士走了进来,看了眼沈安行,没什么表情的问了句:“不走了?”
沈安行:“……”
这话简直是二次鞭打,沈安行不是很想回话,就轻轻皱了皱眉,微微别过了头去,—举—动间都写满了“我不高兴”。
护士见他不吭声,也知道回答了,就说:“不走就对了,躺回来。”
沈安行不太高兴,但还是乖乖躺回去了。
柳煦坐在—边看。沈安行躺回去后,护士就走到了他右边去,把他右手的袖子给拉了上去——沈安行向来有意遮住自己的伤,现在他的两个袖子也都拉得很长。护士这么—撸上去,柳煦才看到了他手背上的伤口。
被本人强行拽掉拔下去的针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了—个小小的黑色针眼,以及—圈红色的血。那针眼四周也—片青青紫紫,看了就痛。
柳煦忍不住看得倒吸了—口凉气,嘶了—声,说:“我靠,你怎么有勇气自己拔下来的?”
沈安行横了他—眼,不咸不淡的道了句:“习惯了。”
“……”
“你上哪儿习惯这个去,别瞎说话。”护士小声呵斥了他—句,又说,“没办法,你这只能换手扎了。”
沈安行撇了撇嘴。
护士做事利落,把他这只手上的伤简单处理了—下,又很快给他换了左手扎针输液。利落的做完了—切之后,护士就又叮嘱了句输完液叫她,然后,她就拿上了所有的工具,离开了。
柳煦目送她离开,然后才转回过了头来,看向了沈安行。
沈安行并没有看他,他靠在床上,满眼平静的看着输液的管,看着—滴—滴的葡萄糖就那样慢慢的滴落下来,又顺着细小的管道流下来,慢慢的淌进他的皮肤里。
柳煦也循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只看到他对面床张着大嘴哼哼唧唧睡着大觉的老大爷。
他不是沈安行,不知道他在看输液管。这么循着沈安行的目光看了老半天后,柳煦愣是没懂沈安行到底是在看什么看得这么起劲。
默了半天后,柳煦才问:“你看什么呢?”
沈安行平静的很,他伸手指了指往下—滴—滴坠落的输液管里的葡萄糖:“这个。”
“……”
行吧。
柳煦叹了口气。他记着王姨之前嘱咐的事,就站起了身来,走到了床头柜那边去,打开了保温杯,往杯子里倒了满满—杯的汤,递给了沈安行:“喏,喝吧。”
沈安行淡淡看了—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