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兼又说:“的确,尊严这种东西,没有是活不下去的。但你有没有想过,梁主为何要依附我大隋?梁主是你们的兄长,难道你们不是比朕更加了解他,他在做皇子的时候,是不是与你们一样,骨子里都坚持着不可一世的尊严?”
萧岩和萧岑同时一愣,在做皇子的时候?分明那段时日过去的并不久,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二人只记得那时候,兄弟们相处的都很和睦,完全没有兄弟阋墙的局面。
杨兼第三次开口说:“是甚么让你们的兄长放弃了骨子里的尊严?难道不是为了梁人的百姓么?告籴的粮食、难民的衣裳、防止陈人入侵的营寨,不是用财币换来的,而是用你们兄长的尊严换来的。”
梁主萧岿听到这里,嗓子有些干涩,生硬的吞咽着。
这么多年来,江陵夹缝生存,夹杂在南朝和北朝中间,萧岿的父亲就是因为忧郁发病而死,他也是如此,日日夜夜的做噩梦,如何才能力挽狂澜,如何才能夹缝生存,如何才能对得起自己的百姓和子民?
所有人都以为梁主是光鲜的,然而真正坐在这个位置上,萧岿才发现实在是太难了,他也曾经清高不可一世,但那有甚么用呢,是能给自己的百姓换粮食吃,还是能给自己的军队换武器用?
萧岿心中一直很委屈,但是这些委屈,根本不能说给别人听。在百姓面前,要装作一个爱民如子的人主;在兄弟面前,要装作一个慈爱的兄长;在敌军面前,要装作一个滴水不漏的国君。
这些……
都压抑着萧岿,最后只得抛弃自己的尊严。
他从没想过,兄弟不理解自己,反而是没有几面之缘的杨兼,看透了自己。
大殿陷入了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杨兼的话似乎让萧岑和萧岩想到了很多,这些年来,大家都活在各自的痛苦之中,没有一个人看到了萧岿的痛苦……
“踏踏踏——”
就在此时,韦艺突然大步冲进来,大喊着:“人主!蜀国公突然赶来,请求谒见!”
尉迟佑耆?
尉迟佑耆应该留在长安才是,突然赶到别宫,必然有甚么要紧之事。
杨兼说:“把安平王押解下去,传蜀国公。”
“是。”韦艺立刻指挥禁卫将萧岩押解下去,萧岩离开之后,蜀国公尉迟佑耆很快从外面大步进来。
尉迟佑耆躬身拜见,说:“拜见天子!”
杨兼点点头,说:“蜀公不必多礼了。”
尉迟佑耆站起身来,急忙的说:“天子!听说别宫出现了刺客!还有陈人?天子可受伤了?”
杨兼笑了笑,宽大的袖袍一展,说:“怎么会?出现刺客的话,小玉米你应该担心的是刺客,而不是朕。”
“说的也是……”尉迟佑耆小声说。
杨广实在看不下去,“咳咳!”咳嗽了两声,杨兼这才想起来,尉迟佑耆突然赶来,应该是有要紧事禀报的。
杨兼说:“蜀公匆忙前来,不知是甚么事情?”
尉迟佑耆见到杨兼没事,实在太欢心了,差点把急事忘在脑后,连忙拱手禀报说:“回天子,荆州总管送来军报,陈人蠢蠢欲动,似乎有攻击江陵的举动。”
“噌!”梁主萧岿立刻站了起来。
南面的陈人早就想要攻占江陵,江陵的地理位置优越,简直就是北面的门户,如果占领了江陵,便可以继而北上,扩大陈人的领土。
这些年来,梁人被北周扶持,陈人无法一口气吞下江陵,如今趁着北面朝廷交替的时机,南陈觉得有机可乘,加之闹出了萧岩叛乱的事情,这些陈人想必是算准了时机。
杨兼眯了眯眼目,说:“事不宜迟,立刻回长安。”
他对梁主萧岿说:“梁主放心,江陵之地,不只是你们梁人的土地,也是我们大隋的屏障,朕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梁主萧岿狠狠松了一口气,说:“多谢天子!”
众人没有耽搁,当日便启程回到长安,准备回去之后立刻召开廷议,商讨对付陈人的法子。
一路上快马加鞭往,小太子杨广则是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似乎在考量甚么。
杨兼伸出食指,点在杨广的小额心上,说:“我儿,小小年纪不要皱眉,这么可爱的脸面儿,会生出皱纹儿的。”
杨广:“……”总觉得父皇在“调戏”自己。
杨广晃了晃小脑袋,撇开杨兼的手,说:“父皇,有一事,儿子需要言明。”
杨兼说:“你不会昨日里又偷吃了红枣糯米罢?”
杨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