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兼头疼不已,按理来说,儿子的年岁不小了,但是便宜儿子好像特别喜欢招惹小孩子,不,是欺负小孩子,但凡是小孩子,就没有不被杨广欺负的。
杨兼说:“儿子,你……”
杨广则是理直气壮,负手而立,小肉手背在身后,说:“父皇,儿子只是说了一句大实话。”
的确如此,杨广只是说了一句大实话,但是问题就在于,杨广说的是毫不润色的大实话!
杨广背着手,说:“罢了,父皇继续食牛舌饼罢,儿子再在外面散一散,晚膳时辰回来。”
于是杨广背着手便走了,那模样虽然是个小地出溜儿,但看起来像模像样的,颇为威严。
杨广从路寝宫离开,刚走出来没多远,便听到骨碌碌的车轮声,一个阴影从斜地里走出来,转头一看,原来是小包子宇文贤。
宇文贤转着轮车,眼睛哭的还红彤彤的,来到杨广面前,杨广挑了挑眉,宇文贤睁着一双兔子一样的大眼睛,说:“方才险些忘了,窝……窝还有一些话,差点忘了对太子说。”
杨广抱臂,宇文贤便说:“这些日子市井之中多有流言,说……说是太子将我推下马背……”
的确如此,这些日子不只是有杨广下蛊谋害天子的传闻,还有传闻说杨广恶毒至极,因着嫉妒同窗的才情比他好,便将一同在露门求学的毕国公宇文贤故意撞下马背,害得宇文贤小腿折断,恐怕以后都要落下病根儿。
宇文贤使劲摇手说:“窝窝窝、窝是不信哒!当时太子也受了伤,分明……分明是意外!太子你千万不要被市井流言所干扰,我没有干系哒!”
杨广挑眉说:“你要说的就是这些?”
宇文贤怔愣的看着杨广,歪了歪头,似乎是觉得杨广的反应很奇怪。
杨广抱臂说:“并非孤所为,孤为何要放在心上?”
宇文贤脑挠了挠后脑勺,笑着说:“是哦!太子能这么想,那就太好啦!”
“没别的事,孤先走了。”杨广刚要转身离开,宇文贤突然拉住他的袖袍,说:“太子太子,窝还有一件事情,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杨广回过头来,垂头看着自己的袖袍,眼神凉冰冰的,仿佛是冬日的潭水,虽然没有结冰,但也寒冷得很。
宇文贤吓得立刻松开手,缩回手去,怯生生的说:“窝也不叽道,要不要告诉太子好。”
杨广淡淡的说:“既然你自己都觉得不好,那就别说了,孤很忙。”
“太、太子!”宇文贤连忙转着轮车,拦在杨广面前说:“其实……其实是这样哒,太子在进入太室之时,人主藏起了一本文书,并不是有意瞒着太子,不让太子看哒!窝看到了文书,那文书是朝臣们说太子坏话的文书,人主一定是心疼太子,所以……所以才故意藏起来哒!太子千万不要多心鸭!”
宇文贤又说:“那些朝臣太坏啦,他们说太子是坏蛋,太子怎么可能谋害自己的父皇呐!太子……”
他的话说到这里,便听到“呵呵……”一声轻笑,话头被打断,奇怪的看向突然发笑的杨广。
杨广面色落下来,平日里的杨广板着小肉脸,好像一个老成的小包子,而如今的杨广彻底沉下脸来,他的表情一点子也不像是个孩子,反而冰冷阴鸷的紧。
杨广幽幽的说:“宇文贤,不要在孤的面前装好人,搬弄是非了。”
“太……太子……”宇文贤肉嘟嘟的小脸上露出一丝丝僵硬的裂痕。
杨广的唇角挑起嘲讽的笑容,说:“难道不是么?父皇不给孤看的文书,你故意在孤面前现弄。宇文贤啊宇文贤,我父皇爱见你,孤可不爱见你。”
宇文贤怯生生的小脸一抖,脸面上的裂痕更大了,几次想要张口,但都没有找到声音。
“孤一辈子甚么样的人没见过,”杨广嘲讽的说:“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跑到孤面前来搬弄是非。说句不好听的,你一个姓宇文的,就算在父皇面前受尽宠爱,他难道会收你做儿子,立你做太子不成?”
杨广说到这里,凑到他耳边,斜斜的挑起嘴唇,露出一丝刻薄而狰狞的笑意,说:“你不够资格,趁早醒醒,别做梦了。”
毕国公宇文贤的一张小脸青青红红,颜色闪来闪去,这时候突听琅琊王的声音说:“好奇怪哦,都去哪里了哇!”
宇文贤脸色一拢,立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很委屈似的,琅琊王听到哭声,赶紧跑过来,手足无措的说:“太子,你们这是肿么啦?肿么又哭啦!”
杨广根本不再多看一眼宇文贤,冷冷的一甩袖袍,转身走人了。
杨广离开路寝宫很远,这才站定下来,别看他方才十足有气势,但心里还是气的,这些日子过的太不顺心,有人诬陷自己下蛊谋害天子,还传出自己恶毒,将宇文贤推下马背的谣言,加之那些朝臣上本,杨广心里正烦躁的很,宇文贤偏生还为了争宠,跑过来现弄。
“狗屁的牛舌饼。”杨广小胳膊抱臂,森然的说:“不就是牛舌饼么?孤也会做!连天子孤都做过,小小的牛舌饼,还能难倒了孤不成?”
杨广出去散散,说好了晚膳回来,等到晚膳之时,杨兼却没有看到便宜儿子,问了宫人才知道,说是太子出宫去了,托话回来,无法陪伴天子一同用晚膳了,这会子在大冢宰宇文护的府上。
宇文护?
杨广和宇文护没有太多的交际,他这人不主张重用宇文护,毕竟宇文护是一头狼,即使如今这头狼已然四十有余并不年轻了,但他还是一头吃肉的狼。
杨广却突然跑到宇文护的府上去,也不知道做甚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