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来的人是元胄。
元胄拱手拜见,说:“将军,打听到了尉迟将军的去处。”
尉迟佑耆……
“哦?”杨兼把毛笔放下来。
元胄回禀说:“尉迟将军这些日子在京兆的郊外,购置了一处地皮,是从富贾手中淘换回来的老房子。”
杨兼笑了笑,说:“买房子?”
元胄又说:“尉迟将军每日清晨都会出城,前往这处老房,城门关闭之时才会返回,有的时候也会在老房中过夜。”
“是了,”元胄想起了甚么,说:“这老房中,好似没有仆役,一切的吃穿用度,都是尉迟将军亲自采办,亲自带过去的。
杨兼挑眉说:“还真真儿是金屋藏娇呢。”
元胄沉声说:“将军,要不要我……”
不需要元胄把话说完,杨兼已经想到他会说甚么,连忙制止说:“备马,咱们去看看。”
元胄拱手说:“是!”
杨兼带着儿子杨广,还有元胄,一共就三个人,骑马离开,往城外而去。
他们才走不久,尉迟佑耆便回来了,他一路若有所思,有些心不在焉,“嘭——”一声撞到了甚么人,两个人都没防备,竟然全都跌倒在了地上。
尉迟佑耆抬头一看,他撞到的可不正是同样心不在焉的老三杨瓒么?
杨瓒方才也在想事情,完全没看到尉迟佑耆,两个人结结实实的撞在一起,全都跌倒在地上,撞得生疼。
杨瓒跌在地上,杨整赶紧从远处跑过来,一手扶起一个,给杨瓒掸着袍子,说:“三弟,摔到没有?”
尉迟佑耆站起来,赶忙说:“对不住,我没看清是三郎主。”
“无妨,”杨瓒说:“我方才走神了,也没看清,不赖你。”
杨整奇怪的说:“尉迟兄弟,有甚么心事么?”
尉迟佑耆咬了咬下嘴唇,似乎在做甚么决定,说:“我……想问问,世子在府中么?”
杨整说:“大兄?大兄方才出去了,你若是早回来一些,便能看到他了。”
“出去了……”尉迟佑耆说:“说去哪里了么?我找世子有急事禀报。”
杨整说:“也不知去哪里,我们没问,不过……我隐约听到元胄兄弟说甚么出城。”
“出城?”尉迟佑耆微微蹙起眉头。
杨整又说:“是啊,城南去了。”
尉迟佑耆心中咯噔一声,城南?还是出城,这不是自己购置的老宅方向么?自从在潼关见到了死而复生的宇文邕之后,尉迟佑耆便把他偷偷带回了长安,一直安顿在南方的郊外。
尉迟佑耆用自己的钱购买了一处老房子,那富贾本就不住在长安,这年头又乱得很,富贾在南方做生意,便准备把房子卖出去,尉迟佑耆眼看着这房子偏僻,人烟嫌少,便买了下来,将宇文邕安顿在这里。
尉迟佑耆怕旁人发现宇文邕,朝中局面混乱,一但宇文邕没有死,却变成了一个傻子的事情传出去,很可能会引起剧烈的动荡,因此尉迟佑耆一直把这事儿烂在心底里,谁也没有透露一句,也不需要仆役,凡事都亲力亲为,每日买一些吃穿用度的东西去看望宇文邕。
其实尉迟佑耆想了很久,他每日里都失眠,应不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杨兼。
宇文邕是对尉迟佑耆有知遇之恩的人,尉迟佑耆素来念旧,他之所以对杨兼忠心耿耿,也是因着他念旧重感情,如今这种秉性,反而成了他的拖累。
尉迟佑耆并非不相信杨兼,杨兼也并非一个赶尽杀绝之人,如果他知道宇文邕变成了一个傻子,完全没有危险,很大可能会放过宇文邕。
但……
杨兼已经不是一个人,他身后有庞大的群体,这些人也会放了宇文邕么?人多口杂,一旦暴露,难免传扬出去,到时候如果被有心之人利用,不只是害了宇文邕,也是害了杨兼。
尉迟佑耆想了很久很久,这简直是一个无解的难题,今日终于做了一个决定,他好像无法再隐瞒下去,一定要找杨兼商量商量才行。
然而谁知道就在这时候,这么“凑巧”,尉迟佑耆来找杨兼,杨兼却出了城,往南面去了。
“糟了!”尉迟佑耆惊叹一声,如果杨兼发现了端倪,而不是从自己口中听闻,会不会产生甚么误会?
尉迟佑耆来不及说清楚,调头便跑,大步冲出府邸,一刻不停翻身上马,喝马快速向城门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