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邕说的太委婉了,因着宇文宪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说的再委婉,宇文宪这个玲珑心肝也可以听懂,他的意思是让宇文宪监视杨兼。
这一路走来,宇文宪就是为了监视杨兼而来的,不过路上经历了这么多,宇文宪其实早就“懒得”监视杨兼了。
宇文宪不动声色,没有回绝,也没有应承,而是说:“此乃臣弟分内之事,还请人主放心。”
宇文邕点点头,说:“弟亲与寡人,毕竟是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寡人不托付给弟亲,还能托付给谁呢?”
宇文宪又是没说话,找了个借口,说:“天子恕罪,大军马上出发,臣弟先告退了。”
“去罢。”宇文邕也没有多留他,让宇文宪离开了。
宇文邕转身想要回天子营帐,突然看到了人群中站着一个身材纤细,比旁人都瘦弱很多的身影,那人正在整理马辔头,也在出发的队列之中。
是尉迟佑耆……
宇文邕眯了眯眼目,状似不经意的走过去,说:“也要出发了?”
尉迟佑耆看到宇文邕,立刻拱手作礼,说:“拜见人主。”
宇文邕继续淡淡的自说自话:“寡人不留你,因着寡人要让你知道……是你错了,跟错了主子。”
大军快速整顿,立刻出发,杨兼带队急行军,一直到天色黑沉沉这才停下来扎营。
扎营之后众人并没有休息就寝,而是聚拢在幕府之中商议军情。
杨兼脸色肃杀的凝视着案几上的地形图,宇文会说:“想要援助姚襄城,我们的第一个目标,必然是定阳。”
他说着,“叩叩!”屈起手指敲了敲姚襄城东南方的定阳。
和士开的军队守住了定阳,断绝姚襄城的粮道和河道,堵死了杨瓒的所有出路,周师只是赶往姚襄城,根本不解燃眉之急,最重要的是将定阳夺下来,驱赶齐军,如此一来,姚襄城的危机自然也便可以解开。
高长恭沉吟了一会子,说:“和士开并没有甚么领兵的才能,但是他手里握着齐军三万军队,将军虽有五万大军,但是如今留了两万在晋阳只剩下三万傍身,这三万军队还并非正规军,全都是收拢来的杂牌军,想要和定阳硬碰硬,几乎是以卵击石……”
尤其他们的军队还行走在齐人的地界,这里是黄河以东,并非黄河以西,他们不只是要对抗定阳的军队,还要随时面对其他齐军的骚扰,这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高延宗一拍案几,愤怒的说:“和士开那个孙儿,必然在定阳下了重兵防守,便等着咱们去营救姚襄城,想要把咱们一锅搓了呢!咱们如此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韩凤冷笑说:“不过是个和士开,一把子搓了他!让我打先锋,我给你斩下他的脑袋瓜子!”
宇文宪则是皱眉说:“现在不是冲动用事的时候,韩将军还请冷静。”
郝阿保说:“河道也被他们堵住了,我让人去探听了,和士开的人占据了河道,想要从姚襄城的背面摸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整个幕府营帐陷入了嘈杂之中,杨广眯眼抱臂坐在营帐之中,凝视着案几上的地形图,突然欠起小身子,垫着小脚丫伏在杨兼耳边,轻声说了些甚么。
杨广可是重新活了一辈子的人,而且不同于杨兼,他上辈子就是南北朝时期的人,因此这辈子重新经历一次,这时候便想到了一个解救姚襄成的主意。
杨兼听罢,点点头,抬起手来制止了众人的嘈杂议论。
大家看到杨兼抬手,立刻噤声,全都看向杨兼,等着杨兼发话。
杨兼刚刚失去了二弟,众人似乎都怕触动他的这根弦,因此瞬间鸦雀无声,有些小心翼翼。
杨兼镇定的开口,手指点在定阳之上,说:“我们不打定阳。”
“不打定阳?!”宇文会、韩凤、郝阿保和狼皮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呐喊出来。
不打定阳,如何解救姚襄成,这是万万不能的。
杨兼修长的手指,顺着定阳向下滑,滑到定阳东南方的地方,“哒!”一声落下,敲在地形图的另外一个郡上,简练的说:“打宜阳。”
这是方才杨广给他出的主意,就在众人纷乱的时候,杨广已经想到了很多。和士开用计如此歹毒,想要把杨瓒和他的军队活活困死,那么肯定也想到了晋阳的周军会来驰援,所以定阳必然有重兵把守,杨兼的杂牌军还没训练整齐,这时候赶过去,绝对是自寻死路,以卵击石,实在不划算。
因此杨广便想到了一个,让和士开自己离开定阳的法子,便是攻打宜阳。
宜阳在雒阳的西面,因着雒阳对北齐的重要性,宜阳一直以来都是北周和北齐的必争之地,宜阳也是北齐的要冲之一,如果宜阳被大力冲击,那么和士开必然会放弃定阳,去援助宜阳,这便是典型的围魏救赵的计策。
和士开领了三万大军,主力都在定阳,宜阳如今十分平静,眼下的主战场在北面,南面难免被忽略,此时偷袭宜阳,乃是不二的绝佳时机。
众人眼看着杨兼手底下指着的宜阳,登时全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说:“对!宜阳!”
宇文会拍头说:“我怎么没想到!宜阳,对啊!我们攻打宜阳,定阳的齐军一定会南下支援,这样便可以解除姚襄城的危机。”
郝阿保说:“我可以带着兄弟们从水路走,如此一来速度快,而且还能走捷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