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兼见他那困倦的模样,只觉好生可爱,忍不住摸了摸小包子的小肉脸,不再打扰他,给他盖好被子,轻声说:“乖儿子,父父出门了。”
他说着,站起身来,复又整理了一下介胄,今日在京兆城门,小皇帝宇文邕还会亲自送行大军,不能误了时辰,便又看了一眼懒床的小包子,悄声离开了屋舍。
杨兼一身戎装,从舍中走出来,弟弟们已经在等了。阿爷杨忠因着称病的缘故,不能跟随他们出征,二弟乃是车骑大将军,从东取道平阳攻打晋阳,也会随同杨兼一起出征,半路分道扬镳前往平阳。
老三杨瓒这一趟跟随杨整一同前往平阳,因此兄弟三个人目前还是顺路的,便准备一起出发。
杨瓒看了一眼屋舍,说:“小侄儿还在睡呢?”
杨兼点点头,说:“小娃儿懒床也情有可原,别打扰他了,咱们走罢。”
杨兼虽这么说,但大抵有些舍不得,如此手感的人体工学抱枕,怕是短时间之内无法享受了……
吱呀——
屋舍的房门堪堪关闭,躺在床上熟睡的小包子却倏然睁开了双眼,眼睛里哪有一点子惺忪睡意,分明清醒的很!
杨广睁开双眼,听着外面兄弟三个人的说话声,还有渐渐远去的脚步,眯了眯眼睛,杨兼此去东伐,可谓是九死一生,杨广还没有成为隋国公府的世子,爵位也没能传到他手里,倘或杨兼便这般殒身,世子的位置岂不是也要和杨广擦身而过?
杨广眸光闪过一丝冷酷和肃杀,他怎么可能放心杨兼便这般出门,绝对要跟在身边才好。
小包子脸上都是狠戾的神色,结果一个咕噜,像是个小肉包一样,动作稍微有些笨拙的从床上趴下来,迅速穿上自己的小靴子,套上小衣裳,慢慢挤开一条门缝,眼看着外面没有仆役,这才悄悄的从屋舍里溜出来,一溜儿烟从膳房后面的小门跑出去。
小门口堆着一辆缁车,那是杨忠为儿子出征准备的行李,一应俱全,全都准备停妥,一会子便要送到城门口,和辎重汇合,跟随军队一起开拔。
小包子探头探脑的扒着小门的门框,眼眸灵动的滚动着,眼看着仆役不注意,立刻迈开小短腿儿,哒哒哒的跑过去,一个猛虎扑食,直接蹦起来,扒住辎车的边沿,使劲蹬着小短腿儿,扭着圆鼓鼓的小屁股,嘴里“嘿咻”一声,爬上辎车。
“手脚麻利点!”
“大军要开拔了,快快,辎车整理好了没有?”
“那边,动作快点!”
仆役走过来整理辎车之时,小包子正好爬进车里,躲在大箱子后面,用盖布将自己一蒙,甚么端倪也看不出来。
杨兼不知,自己前脚离开隋国公府,后脚小包子便潜逃了出去,比自己的速度还要快。
杨兼一身戎装,来到京兆城门,小皇帝宇文邕已经在了,这个一国之君,竟然比杨兼来的还早,满面亲和的微笑,手中捧着一把长剑,走上前来,说:“镇军将军,这乃是寡人珍藏的宝剑,此时便赠与将军。寡人预祝将军……旗开得胜。”
杨兼恭敬的擎过佩剑,说:“人主恩典,兼诚惶诚恐,不敢辱命。”
大军很快开拔,杨兼翻身跃上马背,伸手拉住缰绳,猩红色的披风在夏日的微风中发出咧咧的轻响,让杨兼整个人看起来威严而肃穆,当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清冷之感。
杨兼侧头看向身边的尉迟佑耆,说:“下令,出发。”
“是,将军!”尉迟佑耆立刻领命,传令官快速传令,一声声的号令此起彼伏的传下去,绵延开来,几乎响彻整个京兆。
小皇帝宇文邕站在京兆城门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东伐的大军开拔,精锐壮阔,飒沓着尘土,缓缓驶出京兆大门,绵延成一条深色的长龙,越来越远,越来越飘渺。
宇文邕双手搭在城门之上,微微攥拳,声音低沉的说:“不要怪寡人心狠手辣,寡人……亦没有旁的法子。”
杨兼下令的气质沉稳,完全不像是一个第一次上任的青瓜蛋子,加之杨兼的容貌俊美非凡,更是给人一种欺骗性的伪装。
其实……
杨兼不善骑马。
那马匹好似与杨兼有些许的较劲,就像打游戏有延迟一样,杨兼终于体会到老三做饭那种“无力回天”的感觉。
就在杨兼正在和马匹较劲之时,“啪!”有人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杨兼还以为是两个弟弟,毕竟他们这趟顺路,要同路好一阵子才会分道扬镳,不过回头一看,并不是杨整,也不是杨瓒,而是……
“没想到罢?”对方笑着说:“没想到是我罢!”
原是骠骑大将军宇文会!
宇文会竟也在出征的队伍之中,悠闲的骑在马上,笑着说:“怎么样,意不意外?”
杨兼还在与马匹作斗争,淡淡的说:“哦,意外。”
“啧,”宇文会说:“你这态度,忒也冷淡了一些,亏得我还求了阿爷好几回,谎称我是来监视于你,阿爷才放我来军中的,你倒是好,整一个没良心。”
宇文会抱怨完了,用手肘撞了撞杨兼,偷偷摸摸的低声说:“你看到了么?那面,那个齐国公,他也是我阿爷的人,遣来监视你的,别看这宇文宪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其实不是个好鸟儿,心思深沉得很!你可要提防着他些。”
杨兼听宇文会给宇文宪告状,不由笑了笑,大冢宰宇文护派了两个眼线过来,一个宇文宪,一个宇文会,可谓是双保险了,但是哪里知道,无论是宇文宪,还是宇文会,全都被杨兼暗搓搓的拉拢到了自己的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