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杨兼已经做好了与宇文宪结仇的各种想法,哪知道杨瓒一开口,还是呛着了杨兼,果然,自己想的太“浅显”了。
杨瓒说:“大兄你说齐国公面皮白,生得比女子还柔弱,浑似个美妇人……”
杨兼抬头揉了揉自己额角,说:“是么?我倒觉得……自己肤色更白一些。”
齐国公宇文宪不是小皇帝的同母弟弟,因此地位不如卫国公宇文直那般高,加之宇文宪平日里不争不抢的,很多人都觉得宇文宪是个窝囊人,可以随意欺负。
值得一提的是,宇文宪还是大冢宰宇文护党派之人,不服气宇文护的人,都会柿子捡软的捏,对着齐国公宇文宪撒气,隋国公府素来与大冢宰宇文护不对付,和齐国公府的干系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怪不得宇文宪看着自己的目光总是怪怪的,杨兼人突然贸然“搭讪”,宇文宪肯定看不出拉拢之意,反而觉得杨兼是找茬儿来羞辱自己的。
杨兼笑了一声,说:“这误会可就大了。”
杨瓒说:“大兄,这宇文宪虽不得势,但好歹可以两面逢源,人主和大冢宰势同水火,却都和宇文宪干系不错,想必有他的过人之处,大兄还是别……别总挤兑齐国公了。”
看来不只是宇文宪本人,就连三弟也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杨兼无奈一笑,说:“弟亲,你便看不到为兄眼中的真情实意么?”
杨瓒眼皮一跳,默默的选择不说话,杨整则是哈哈一笑,说:“大兄,快让我看看。”
杨瓒:“……”
杨兼说:“你们都误会大兄了,大兄当真想与齐国公府交好。便如同三弟你说的,这宇文宪如今虽然不得势,但是他能两面逢源,与大冢宰走得如此近,却不遭人主厌恶,这其中的人格魅力已经足够一斑,这样的人才,咱们不拉拢,岂不是损失么?”
杨瓒为难的说:“话虽如此,但是咱们隋国公府和齐国公府早就结下了梁子,如何能拉拢呢?”
杨整点头插刀说:“就是,宇文宪看到大兄,立刻便跑了。”
杨兼只觉得心口发闷,老二插刀从来不手软……
杨兼眯起眼眸想了想,突然挑唇一笑,说:“你们忘了么?突厥。”
杨兼突然提起突厥,杨整和杨瓒对视一眼,似乎有些不解,杨广却瞬间明白了杨兼的心意。
日前小皇帝宇文邕已经委任齐国公宇文宪去与突厥使团会盟谈判,卫国公宇文直那么多天都拿不下突厥人的盟约,如果杨兼能帮助宇文宪一口气拿下突厥盟约,宇文宪必定感激杨兼,如此一来,这往日里的恩怨情仇,岂不是便一笔勾销了?
何止是一笔勾销,这么大的恩德,宇文宪绝对要记着杨兼的好处。
杨整奇怪的说:“可是……这宇文直这么些日子都拿不下来突厥人的盟约,大兄如何能帮助宇文宪,一口气拿下盟约?”
杨兼脸不红心不跳,一点子也不害臊的说:“你们忘了,咱们还有场外援助……阿史那国女。”
杨兼遣人前去打听,问清楚了齐国公宇文宪的安排,明日宇文宪便准备去馆驿与突厥人第二次谈判,自从那日里宇文宪被举荐之后,其实已经第一时间去找了突厥人谈判。
很可惜,突厥人贪心不足,想要抻着北周,正如同太后所言,越是抻得久,北周越是着急,这突厥人便越是能坐地喊价,突厥人心里精明得很,自然不肯爽快的签下盟约。
宇文宪第一次去馆驿,和宇文直一样,被突厥将了一军,突厥是软硬不吃的,毕竟如今的突厥灭掉了柔然空前强大,他们知道,北周和北齐都想要拉拢自己,谁给的好处多,自然就帮助谁。
突厥便用北齐做文章,说北齐给他们的更多,北周若是没有更多的诚意,突厥便会转而帮助北齐攻打他们。
突厥人的叫价太高,而且与日俱增,宇文宪只是负责谈判,最后点头还是要大冢爱宇文护和小皇帝宇文邕首肯,突厥的叫价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首肯的,所以最后苦的还是宇文宪,三番两次的来往谈判,一直没有结果,反而越来越胶着,闹得两边都不痛快,几乎谈崩。
杨兼并不吃惊,邦交往来不就是这个模样么,都是图一个利益,而且突厥人才不吃中原人那一套,甚么信义都是白搭。
今日宇文宪要再去一趟馆驿,杨兼便装作巧遇的模样,以献给阿史那国女龟苓膏为借口,带着弟弟们与便宜儿子往馆驿去了。
杨兼施施然来到馆驿之时,齐国公宇文宪和突厥使团正在胶着的谈判之中,阿史那国女也在场,不过她年纪还小,不懂得这些国家大事儿,因此坐在一旁掠阵,其实自己顽自己的,好生无聊。
突厥使者咄咄逼人,笑得放诞,说:“齐国公,我们突厥如此诚意,你们的天子却没甚么诚意啊,你看看,你看看人家东面的齐人。”
宇文宪淡淡的说:“突厥使者这样便是不厚道了,昔日里我们的先祖为帮助突厥攻打柔然,与突厥结为盟好,纵使柔然给予的利益再多,我的先祖也没有背信弃义,不是么?”
突厥使者一听,当即便不欢心了,觉得宇文宪是在讽刺自己,虽宇文宪说的都是事实,但好似掀开了突厥的脸皮,突厥使者更是不欢心,冷冷的一笑,说:“说甚么往日,好生奇怪啊,咱们谈的不是眼下么?”
宇文宪是个斯文人,面对突厥使者的胡搅蛮缠,眼神都凌厉起来,似乎也动了怒气,不过仍旧强自忍耐着。
便在此时,突听有使者前来禀报,说:“国女,隋国公世子来了,说是为国女和各位献上清凉解暑的龟苓膏。”
龟苓膏!
阿史那国女听说杨兼来了,本已经十足欢心,又一听说有龟苓膏这好吃的小食,登时更加欢心,方才还自顾自歪在席上顽耍,下一刻登时跳起来,跳窜窜的说:“快快!快把世子请进来!不不不,还是算了,我来!我亲自去!”
杨兼并着小包子和两个弟弟在门外等候,不消一会子,吱呀一声房门便打开了,阿史那国女从里面转出来,欢喜的说:“鸭!世子你来了鸭!”
里面正在胶着的谈判,杨兼却突然端着龟苓膏过来,似乎与这严肃的气氛格格不入,异常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