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兼的意识回笼,那种躁动的感觉慢慢平复下来,缓缓摇了摇头,他只是失去理智,并非失去记忆,因此记得清清楚楚,不只是武场上的事情,就连差点子伤了两位弟弟的事情,也记得清清楚楚。
杨兼的嗓音沙哑,说:“你们受伤了没有?”
杨瓒方才根本不是杨兼的对手,幸亏老二杨整前来帮忙,因此并没有受伤,杨整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手臂还在发麻,但幸亏没有折断,他天生大大咧咧,便说:“大兄放心,没甚么事儿!倒是大兄……”
杨兼摇摇头,就在这时候医官赶来了,杨瓒把医官请进来,让医官给杨兼查看伤口。
杨兼的伤口并没有甚么大碍,医官留下了伤药,清理伤口之后上药便可以,为了保险起见,医官还开了汤药的药方,一日两次煎药内服。
杨瓒很快把医官送走,杨广为了讨好杨兼,亲自颠颠颠的去端来装满清水的小盆子,又拿来了一条干净的布巾,用小肉手将布巾打湿,复又拧干一些,对杨兼招手,奶声奶气的说:“父父,窝给父父清理伤口。”
小包子又奶气,又懂事儿,杨兼便笑了笑,俯下身来,低着头,让小包子给自己清理伤口。
不只额角有伤口,杨兼的手背也有伤口,他刚才几拳便解决了突厥武士,杨兼的手背因为快速用力的击打,指关节的地方全都是淤青,还有些红肿。
小包子两只小肉手托着杨兼修长的手掌,嘟着小嘴巴,说:“窝给父父呼呼,呼呼便不疼了!”
他说着,“呼——呼——”真的对着杨兼的手背呼气,暖洋洋的气流吹在杨兼手背上,除了有点痒,说实在的一点儿用处也没有。
不过杨杨兼看着小包子那可爱又认真的模样,忍不住挑唇笑了笑,说:“嗯?真的不疼了,我儿竟这般厉害?”
杨广差点子没忍住翻一个白眼儿,毕竟他可不是真的小娃儿,知道杨兼是在哄孩子,但是为了不暴露自己,杨广配合着杨兼的话,仰起肉肉的小脸盘子,大眼睛水灵灵,眨巴眨巴的说:“哇——真的咩!太好啦!窝再给父父呼呼!”
杨广尽职尽责的讨好杨兼,突听“叩叩”两声,原是有人来了,小殿门外响起一个脆生生的嗓音,犹如银铃一般。
“世子!世子你在吗?!我来看你了鸭!”
这鸭鸭的声音,甜甜的,脆生生的,不做他想,绝对是突厥的阿史那国女无疑了。
杨广眼睛一眯,哪里还有甚么奶里奶气的可爱模样,眼底划过一丝狠戾,瞎子都能看得出来,阿史那国女倾心于杨兼。突厥之女贵为国女,北周还有求于突厥,如果阿史那国女真的想嫁给杨兼,绝对是嫡妻,将来的子嗣也必然是嫡子,那自己这个捡来的娃儿岂不是要失宠?
“吱呀——”殿门被推开,阿史那国女一蹦一跳的跑进来,看到杨兼眼睛都亮了,欢快的蹦过来,真的来到跟前,还有些羞赧,打了个结巴,说:“我、我来看你了!”
杨兼是个精明人,别看他年岁不算大,但是经历的事情恐怕比寻常的人要多出数倍,他哪里能看不出来阿史那国女的那点子小心思?
阿史那国女终归年纪还小,就像是懵懵懂懂谈恋爱的小学生一样,心性还没有稳定,再者说了,杨兼因着有心理阴影的缘故,对谁都十足戒备,又怎么可能对阿史那国女这个小豆包有多余的心思呢?
杨兼看似温和,实际疏离的拱手说:“多谢国女。”
“鸭!你的手!”阿史那国女一眼便看到了杨兼的手,手背上都是淤青,指关节也又红又青,阿史那国女第一次见到杨兼之时,杨兼正在膳房之中理膳,那一双手灵巧又修长,只觉好看的紧,如今却青青紫紫。
阿史那国女立刻托住杨兼的手,震惊的说:“怎么伤成这样?!我给你上药罢!”
杨广心中警铃大震,这阿史那国女常年生活在极北的突厥,虽懂得一些北周人的规矩,但到底不是北周人,也没有北周女子那般矜持,一上来便对杨兼拉拉扯扯。
杨广唯恐这阿史那国女太过热情,把杨兼的魂儿给勾走了。
杨兼眼看着阿史那国女拉手过来,本想要立刻扯开自己的手,哪知道有人比自己动作还快,便是杨兼的便宜儿子了。
小包子一把拉住杨兼的手,把杨兼从阿史那国女那边抢过来,横插在阿史那国女和杨兼中间,说:“窝已经给父父上过药了!”
阿史那国女奇怪的上下打量杨广,戒备的抱臂说:“你是甚么人?”
小包子挺了挺胸膛,十足自豪的堪堪要开口,哪知道阿史那国女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了然的说:“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与我抢隋国公世子!”
“咳咳咳……”杨广千算万算,也没想到阿史那国女误会了,差点子呛着他,使劲咳嗽了好几声。
老二杨整看着两个半大点子的小豆包“争宠”,只觉得这画面儿好生可爱,嘿嘿傻笑了一声,老三杨瓒则是叹气摇头,日常头疼欲裂……
小包子杨广恍惚了好一阵,差点子给阿史那国女说懵了,半天才找回自己想说的话,第二次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打起十二叠的隋国公府小世子气派,奶声奶气的说:“你听好啦!窝是父父的儿砸!”
小包子说话有点漏音,发音也不是很标准,阿史那国女是突厥人,平日里都说突厥语,因着木杆可汗一早就想把她嫁到中原来,不是嫁给北周,便是嫁给北齐,所以阿史那国女习学过一些中原的语言,但是总归不是很精通。
因此这会子便挠了挠自己的小辫子,摇头摆脑的说:“儿——儿……儿砸是甚么意思?”
杨广:“……”
杨兼实在没忍住笑,两个半大的小孩子“争宠”,这场面活脱脱便是一场相声,杨兼咳嗽了两声,俯下身来将小包子杨广抱起来,笑着对阿史那国女说:“还未曾向阿史那国女介绍,这是犬子,小儿心直口快,童言无忌,对阿史那国女无礼,还请国女不要放在心上。”
“儿——儿子!?”阿史那国女这会子终于听明白了,原来不是儿砸,而是儿子!
说实在的,国女的发音都比小包子杨广“正宗”,不过杨广也并非恶意卖萌,谁叫他说话总是漏风呢。
阿史那国女万没想到,杨兼竟然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都快和自己一般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