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少年眼神动荡。
薛放正要回答,少年却紧紧地打断:“是,是来给我治疗的心理医生生吗?可不,可不可以多付你钱,陪我一会会。”
说完,缪寻掐紧手心望着他,等待回复。
薛放心头被轻轻揪了下,酸酸地,叫人心软又不忍。
“不用付钱,”薛放将他带进屋里,“我在这里陪着你,不想说话也没关系。”
男人跪坐在一旁,细心揭开被褥,让缪寻躺进去。
缪寻抓着被边,怔怔望着他眉目俊秀的侧颜,心底悄悄掀起细细的波浪。
为什么又来了呢?
不是不想见他吗?
那么多次了,他也没有说过拒绝,就是不肯揭开他的眼罩给他看一看。
可他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缪寻转了个身,背对着薛放,磕磕绊绊问:“你以后还,会,会不会再来?”
“你希望我来吗?”
“……”
理解少年羞于回答,薛放告诉他:“还会来的。”
缪寻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假装不认识男人。可他下意识觉得,或许不捅破那层窗户纸更好,因为……
“你能不能,能抱抱我吗?”
身后一阵沉默。
缪寻的眼睛有些发热,他并不是孩童,说出这种要求需要顶着难堪的羞耻。他的脑袋低到了胸口,埋进被子里,“抱我一下。我很痛的。”
一声轻轻叹息,随之等到的是今日“缺席”的拥抱。
这是卑劣的手法。利用对方的愧疚心和同情心来获得一点点安慰。缪寻唾弃自己,可即使不承认,他也着实贪恋那点温暖,可笑又可悲——
他想要的关心,居然是从买下和利用他的陌生男人那里汲取的。
有总比没有好。
缪寻偷偷抹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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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周四与周六开始逐渐变成值得期待的日子。
缪寻与“向导医生”的相处,比与“小黑屋坏蛋”的进展快得多。
或许是因为受到精神掠夺时,漆黑一团的视野里有了可想象的一张脸,缪寻觉得被使用的过程没那么难熬了。
熬一会,再撑一会……出去了就能和向导一起吃饭聊天了。
“向导医生”是儒雅贴心的男人。温柔又会照顾人,说话做事都很妥帖,缪寻喜欢他过来。
缪寻是个小结巴。
他从小到大,一开口就会遭到异样眼光,同学的嘲笑没少受,久而久之就变得孤僻而沉默。
逝去的母亲决定离开时,缪寻央求要和她一起走,对方却神情复杂地说:“我不能把这样残缺的作品带给他看。”
她说他是“作品”,残缺的作品,这很符合那个艺术家母亲疯狂的秉性。
缪寻表示理解。
他留下来,孤独度过了童年和少年,奢望着女人还记得自己,某一天会回来看看他,而等到的不过是一则死讯。
听说是病死的,死在爱人的怀里,走得很安详,没有什么留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