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记得白虹起这个人。
九爷认可的亲人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白家也并不完全是铁板一块,谢璟当年一直怀疑九爷身边有人做了手脚,且是最亲近的人才可如此。他怀疑过白虹起,甚至还怀疑过白明禹,那几年他谁也不信……可九爷走了十年,唯独他们二人,袒露了一颗真心。
那些年白明禹疯狗一样见谁咬谁,把北地搅了个天翻地覆,任谁说九爷一句不是,他都不顾生死要跟人拼命;而白虹起前几年隐忍不发,只拼命吞入九爷之前留下的铺面,待成了气候立刻死死咬住西北大掌柜,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摆明了是报复。
她在替九爷报复。
谢璟为此特意奔走西北一趟,他留在那里查了一年,只查到些许疑点,时局震荡,在战乱面前,不管再风光的人家,也变得脆弱不堪一击。
大家都成了流民,开始逃难,他也只来得及护住九爷的牌位,随身背着,颠簸了大半个华国。
……
“还不舒服?”九爷摸他额头,略微拧眉,“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谢璟抿了下唇,慢慢趴下抱住九爷膝盖,埋头在那,闷声说了一句什么。
九爷没听清,弯腰问道:“什么?”
这回听清了,却是一小声“疼”。
九爷笑了一声:“今日怎的如此爱撒娇?躺一会吧,我让司机开慢些,一会就到了。”一边说着,一边手指按在谢璟太阳穴那揉了几下,“好点没有?”
谢璟点点头,依旧趴在膝头未动。
九爷很少见他如此蔫儿头耷拉脑袋的小模样,平日里都是精神百倍,骑马打枪,他的小谢管事无所不能的模样,冷不丁瞧见现在这样还真有点心疼,好歹带在身边两年多,手把手带大,总是最容易心软。
谢璟趴了一路,等下车之后,就好了许多。
晚上值夜,九爷没让他出去乱跑,喊进来给了他一碗甜汤圆。
谢璟吃了两口,看着胃口也一般。
九爷道:“明日让张虎威备马车出行。”
谢璟摇头:“爷,我没事儿,多坐几次汽车就好了。”
“无妨,和你没有太大关系,曹云昭改了地方,去灵泉山。”
山路难走,上面又没有平整马路,马车尚能通过,汽车基本开不了几步,谢璟听他这么说,就点头应了。
晚上谢璟留在房中,洗漱之后很快就去睡了,九爷回来的略晚一些,瞧见谢璟在床上有些意外。
夏日热,九爷觉得温度刚好,但谢璟怕热,每回都躲到外间的罗汉塌上去睡,有好几回贪凉还睡在地上的竹席上,被训了几次才改过来。
像今日这样主动过来,还真是少见。
九爷上床睡下,两年多早已成了习惯,身边多一个道熟悉的气息反而觉得安稳,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九爷忽然觉得有些热,低头果然瞧见怀里多了一个人。
谢璟背对他睡着,整个人被他拢在怀里一般,俩人都是侧躺,因此贴得很近,他一只手被谢璟抱在怀里按在胸口那,掌心下能感触到少年人砰砰跳动的心脏,一下下的,勃发有力,连带着身上的热意也顺着掌心传递过来。
九爷搂着他又闭了闭眼,嘴角扬起一点,等略微缓过睡意就轻轻抽出手来,自己起身,留谢璟多睡一会。
听着卧室里脚步声渐远,躺在床上的人慢慢睁开眼睛。
谢璟躺在那垂眼看着枕头上的绣花,手指头扣在上头,喉结滚下,没有说话。
曹云昭请客,即便突然改了地址,来的人依旧很多。
白九爷到了之后,就被曹云昭亲自迎到了二楼包厢里,这里头已经等了许多人,白九爷一进来,立刻就有不少人站起来笑着同他问好。
曹云昭揽着白九爷肩膀,对一众人道:“哎,你们大伙评评理,我明明安排好了吃大餐又去剧院听新式戏剧,这个白九简直不讲道理——”他用手指了指白九爷,气愤溢于言表,“说太吵,要找个清静地方聚聚,选到这么一个山上来,我说,白九,聚会哪里有清静的?”
九爷坐下道:“环境清静即可。”
曹云昭道:“前几年叫你来这里,也从未见你点头,怎么今年就来了?”
九爷:“今年天热。”
今年夏日天气确实热,即便是山上也蝉鸣阵阵,不过树木多也去了几分暑气,坐在树阴下吹吹风颇为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