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随从似乎也很尴尬,知道屋里现在大概是什么情况,自己来得很不识趣。
但军务情势急如救火,片刻也耽误不得,不得不焦急道:“王上,有要事禀告!”
秦绎很不愉快——任何人遇到这种事,都不会愉快。盛泱之前数次试探,都被他猛击了回去,现在能出什么事?
秦绎潦草披了衣衫,推门出去,站在门口问:“怎么回事。”
随从说:“不知道盛泱人发什么疯,突然朝我们攻来了。”
“杜将军与温将军已经出门应战。只是这次,盛泱人十分奇怪,各个跟不要命了一般。拼死也要攻过来……恐怕需要您亲自去看一看。”
他的声音很轻,但是每一句都如惊雷落地一般。
秦绎一瞥眼,瞧见随从身后跟着小仆已经连他的战铠都准备好,端在身前——恐怕局势已经刻不容缓了。
“等一下。”
秦绎叹了口气,比了个让他们稍等的手势,转身又回了屋。
慕子翎埋在一堆乱七八糟的衣物和毯被中,脊背弯曲着,背朝着门,乌黑的发丝凌乱地陷在被单中。
床铺上有些血迹。
慕子翎现在的精神好了许多,起码不再发抖,也不再昏昏沉沉。
——方才秦绎把他搂在怀里时,慕子翎几乎是跪骑在秦绎腰间,咬着秦绎脖颈吸吮的。
秦绎站在床侧,一声不吭地自顾自穿着衣物,只视线若有若无从慕子翎身上扫过去——
他知道慕子翎此刻是清醒的。
但是他根本不看他。
中衣外衣劲装,秦绎快速而有序地一一穿好——
那应当是很快的时间,但是秦绎觉得仿佛格外漫长。
——他一直在等待慕子翎回头,会不会看他一眼。
可是慕子翎没有。
最后一件护腕也戴好后,秦绎略微顿了一下。
他大可以出声,叫慕子翎一声,例如“孤走了”,“很快回来”等等。
但是他默了默,终究没有,而是径自转身朝外走去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秦绎最后回了一下头,看了慕子翎一眼。
慕子翎依然是那个姿势,脊背微微弯曲着,陷在一堆凌乱的衣物中,长发乌黑而散乱。
这个景象后来一直刻在秦绎的脑海中,昏暗的天阴的下午。
晦暗的房间里,一个颀长的身影蜷曲着侧躺在床上,一只雪白的莹润小腿压在被子上面,空气中有缓缓飘动的浮尘。
这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秦绎没有同慕子翎告别,慕子翎也没有再看秦绎一眼。
就这样匆匆结束了当初惊艳如梦的一场相遇,和纠纠缠缠八年的伤筋动骨。
远处,见秦绎终于和下属离开后,蹲在屋脊上的雪鹞少年悠悠站起了身。
他似乎蹲得太久,腿都有些麻了。
站起来后,还跳着活动了两下。
“阿雪,准备好了吗?”
他摸了摸肩上的雪白鹞鸟,问。
雪鹞发出一声极轻的咕叫,少年笑了一下,蹦下屋脊,朝慕子翎的房间飞快跃去了。
……
慕子翎又睡了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