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之时,费奥多尔出神地望着窗外被爆炸和火焰染红、较之平时颜色更为热烈的天空,拿起一旁的白色绒帽扣在了头上。
“该出门了。”
站起身之后,他并未迈步离去,而是朝着沙发上正仰头看着他的雨宫翠伸出了手。
“不和我一起去吗?”
在片刻的迟疑之后,雨宫翠慢吞吞搭上了那只手,借力站了起来。
少年的心情,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高昂。
但意识到这点的下一秒,对方已经顺着手上传来的力道往前扑,整个没入他的怀抱之中,脸颊像幼猫一样在肩头来回拱动着。
像是被某种焦灼的欲望所驱动,然而又不知如何表达,只是被驱使着摆出更为亲密的姿态。
已经很习惯于这幅撒娇的样子,费奥多尔的注意力短暂移开,揽住少年腰部的同时,抬手揉了揉对方后脑勺上柔顺的黑发。
他温柔地施以安抚,低声地在耳畔呢喃着。
“没关系,没关系……很快就结束了。”
等到在那张书页上落下最后一笔。
攀附在同类身上恣意生长的恶性肿瘤、被硝烟战火笼罩着的城市、一手策划了这幕景象的自己,以及被这份罪恶深深淹没、死死绑缚在身边的少年。
他追逐至今的夙愿将会实现,所有人都能得到平等的解脱。
松开逐渐冷静下来的雨宫翠,费奥多尔任由那股喜悦与期待感在心头涌动,带着少年离开据点,走进了门外逐渐降临的夜色里。
------------------------------------------------
和之前的筹谋布局相比,接下来反而是最简单的环节了。
根本没有意料到书页存在的消息已经泄露,成员倾巢出动的异能特务科余者寥寥,几乎没闹出什么动静,就摸到了研究室的门口。
边缘沾满血迹的IC卡在指尖灵活地打了个转,随之被雨宫翠扣在了感应设备上。伴随着“嘀”的一声轻响,指示灯由红转绿,原本严丝合缝地紧闭着的金属门扉无声滑开,将内里的珍藏彻底展露在入侵者面前。
白炽灯洒落下大片过于刺眼的冷色灯光,在地面铺设的光亮瓷砖上反复折射。
鼻尖飘荡着在先前战斗中沾染的血腥味,若有若无,四周则是极端的寂静,几乎连身边人心跳和呼吸的声音都能捕捉到。
雨宫翠静静地停留在原地,而费奥多尔则少有地忘乎所以,匆匆越过他,径直朝着房间中央的展示台走去。
四面玻璃之间,静静躺在黑色衬布上、毫无特点的空白纸页。
据他仅有一步之遥。
察觉到大本营被入侵之后,猎犬和其他军警必定会尽快回援。但如何安全撤离,已经是无需考虑的事情——只要能拿到那张纸。
稍微平复了呼吸,一步步地靠近。
在移开遮罩、伸手触及书页之前,背后的少年下意识急促出声。
“费佳!”
他的动作一顿,但并没有应答或转身。
尽管不知道对方呼唤自己意欲为何,不过和回应相比,无疑是把面前的书页握于手中更加重要。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叹息声。
伴随着什么尖锐之物破空而来的风声,右侧的肩胛骨猛地一痛,随之扩散开一阵阵由弱渐强的麻痹感。
怎么可能……?!
费奥多尔难以置信地回头,捕捉到少年正缓缓放下枪口,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朝着这边绽放出一个不含恶意的纯粹笑容。
“不用过于担心,只是麻/醉/枪而已。”雨宫翠朝他晃了晃手中的武器,随即将其丢弃在一旁的地面上,“我稍微更改了药物配比,生效时间会短一些。”
半边身体都已经不听使唤,朝着书页伸出的手也无力地垂落下来。
葡萄酒红的眼睛微微闭合,鸦色的睫毛不由自主地轻颤着。事情的发展翻转得过于突兀,即使是一向以计谋自傲的魔人,心中也充满了无法理解的荒谬感。
“你的……记忆恢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