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账出门之后,雨宫翠任由喋喋不休的坂田银时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终于在商店门口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他。
“不害怕吗?”
没精打采的红眸斜睨过来,白发的孩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害怕……害怕什么?三言两语就能吓退那些怂包,这不是很好吗?阿银又不像他们那么傻,怎么可能会被吓到啦。”
“要是当时你没反应,阿银就要用叉子捅他们的屁股了哦,到时整个餐厅都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没准老板从此再也不准我们进门了,这样才比较可怕好吧!”
雨宫翠低笑着说了声“是吗”,没有再停留,和坂田银时一同走进了店门。
---------------------------
雨宫翠很确信讲武馆的旧日同学被自己吓破了胆。
所以第二天,在村塾边上看见他们把高杉堵进小巷子里时,他甚至还有点佩服这些人的勇气。
平心而论,要是他十岁出头时被个变态拿着刀那么威胁了,估计也要个把月才能消除心理阴影。
而这些少爷仔居然第二天就又重拾旧业,不远数里地从讲武馆跑过来找高杉的茬,可以说是相当敬业了。
雨宫翠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去,而是扭头回了村塾,从道场中拿了两柄木刀出来。
循着足迹走入小巷子当中,稍往里走,就听见昨天朗诵八百字小作文的那个声音正咬牙切齿地发出威胁。
“……我已经把那个浪人的事情告诉父亲了,在这种偏僻之地教导乡民之子,勾结朋党、自成势力者亦可罚!父亲已经答应我会派人来看看了!”
别说被团团围住的高杉晋助,就连刚走过来、没头没脑听见这么一句的雨宫翠都轻啧一声,觉得这个熊孩子果然需要深刻的教育。
借着恶政和亲人权力的东风挟私报复,只为出一时之气,丝毫没有想过村塾中的孩子和吉田松阳会落得何种下场。
不,也许内心之中甚至期盼着无关人等凄凉落幕,好给不对头的高杉造成打击吧?
雨宫翠又靠在墙上等了一会儿,发现他们吵归吵,闹归闹,丝毫没有趁人多殴打一顿高杉、给他点教训的想法,不由失望叹气,摇摇头,恨铁不成钢地从隐藏的地方走了出去。
“不揍这家伙一顿吗?”
领头的少年满脸意动,但还是摆了摆手:“不了,这边离村塾太近,被那个谁听到动静就不好了——我可不想又被刀架在脖子上!”
然而小弟们并没有应声,反而满脸惊恐地盯着他的身后,不约而同地挪动脚步开始后退……还没反应过来,木刀已经又落到了脖子上。
倒霉蛋脸色煞白,嗷地一声拼命向前蹿出,宛如屁股上绑了火箭助推器。
雨宫翠还没来得及威胁他回去跟老爸说都是误会、取消巡查,这人已经声嘶力竭地惨叫着消失在巷尾,别说停下好好商量,甚至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敢。
小弟们也紧随老大的后尘,呼啦啦做鸟兽散,徒留有些愕然的雨宫翠拎着刀站在原地,和满脸懵逼的高杉晋助面面相觑,吹着巷子里寂静的冷风。
……就,看来他这个变态形象,塑造得蛮成功的。
过于成功了。
雨宫翠正略带萧瑟地思考下回要不要留点力,别把孩子真吓坏了,一旁的高杉晋助已经回过神来,朝他投来相当复杂的一瞥。
“他们……怎么那么怕你?”
“只是坏事被撞破了感到心虚吧。”雨宫翠淡淡回答,脸上没什么表情,“如果真的害怕我,过去也不需要麻烦你出手那么多次了。”
高杉晋助极为勉强地哦了一声,暂时接受了这个解释,视线随即落到了他身上的两把木刀上。
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样,自己被来人搭救这个事实清晰地凸显在眼前,让他有些呼吸困难,脸色青青白白,就是说不出那个谢字。
雨宫翠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开。高杉晋助下意识出声把人叫住,自己和自己面目狰狞地搏斗良久,才气喘吁吁地出了声。
“——下次不要再这么莽撞了!他们有那么多人,你跑过来又有什么用?再遇到这种事别瞎掺和,去叫人就可以了,知道吗?”
“怎么做是我自己的事吧。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站住!”
“?”
“这次的事,我、我……总之,只要以后别离我太近,我也不会再刻意针对你——只要记住别粘着我!”
彻底没了和这个丝毫不懂感恩的家伙谈话的兴致,雨宫翠大步离开,把纠结的高杉抛在身后,径直回了村塾,找到正在后院给植物浇水的松阳老师,简单告知了近期可能会来人巡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