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宅之中弥漫着不同寻常的焦虑与压抑感,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刻意避免对上别人的眼睛。雨宫翠皱了皱眉,随手揪住一个仆役,问道:“大少爷呢?”
后者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回答:“去伦敦了,今早刚走。”
啊,刚好错过吗。
但是医生已经请来了,乔纳森这个时候跑到伦敦去做什么?
艾莉娜正在二楼照顾昏睡中的乔斯达爵士,几个医生在卧室之外讨论着什么。雨宫翠又问了几个人,这才搞清楚那不同寻常的氛围的源头。
今天一大早,乔纳森突然宣布家主的药不能过外人的手,前脚医生配好,后脚就直接由艾莉娜端到床边给父亲服下,很明显是在提防着某个心怀不轨的坏分子,怀疑药品被人动了手脚。
现在仆人们左看右看,只觉得彼此都有嫌疑,只能心惊胆战地祈祷爵士快点好起来,好证明自己的清白。
不愧是JOJO,甚至不用像自己一样跑去贫民窟取证,就已经发现了这是迪奥动的手脚。
不过自从有了如上怀疑,每次药送到雨宫翠手边,他都会调包一份,看着乔斯达爵士服下。这几天以来症状已经有所减轻,只要后续不再摄入毒素,应该就能很快痊愈。
如果真相只有雨宫翠和迪奥两个人知道,那他自然可以不动声色地悄悄抚平,私下里用些手段,给猖狂的二少爷合适的教训,逼着他承认错误并发下毒誓,再也不干这种违法乱纪的恶役行为——
但是现在,知情人士多了一个JOJO,事态顿时变得复杂了起来。
第三人对事情真相的把握到了哪个程度,这次伦敦之行的目的又是什么,事态依然模糊暧昧、难以把握。
雨宫翠把伦敦带回的红裙暂时放到屋内,准备等到事情告一段落再转交给迪奥。
现在送出这份礼物,似乎在暗示“我去过贫民窟了哦,你的老底都被我摸清了”一样,被误会为挑衅之后,说不定会起到反效果。
他在书房找到了坐在桌前发呆的迪奥。金发的俊美青年身着肩部饰以羽毛的华丽衣装,明明是十分符合贵族审美的外形,偏偏浑身上下萦绕着街边醉鬼般浓郁的醺然酒气。雨宫翠不由想起之前小酒馆里发疯的醉汉,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借酒浇愁可是非常有失身份的举动,二少爷。”
迪奥嗤笑了一声,因为没有旁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本性,充血的眼睛暴躁地斜睨逐渐步近的雨宫翠,明摆着的不耐烦。
“你知道什么——别来烦本迪奥!!”
闻言轻轻“哦?”了一声,他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愈发贴近依旧被醉意所扰的迪奥,俯下身来,在他耳边意味深长地呢喃。
“‘我知道什么’?您指的是您偷偷给乔斯达爵士下毒、想篡夺家产这件事呢,还是罪行不幸败露、被大少爷发现这件事呢?”
迪奥浑身一震,尚还缭绕的些微醉意似乎被脊椎骨逆行而上的凉气瞬间驱散,放在桌面上的手不由紧握成拳,在片刻的窒息感过后,他咬着牙恨恨地反问。
“……你想做什么?!”
那份憋屈又不忿的态度。
明明除你之外,全都是受害者吧。
懒得讨论为人的三观问题,雨宫翠直白地抛出了交易条件。
“就算这件事情能够轻松揭过,我也不会再允许您和爵士住在同一屋檐下。既然已经成年,另立门户自然也可以理解,我已经在伦敦看中了几处房产,您可以从中选间合适的,不受束缚的生活一定会相当美妙。”
他以为这已经算是相当优渥的条件,然而在预料之外,青年随即响起的质疑声难以置信,带着丝拔高后的嘶哑。
“你要赶本迪奥走?你居然敢——谁给你的资格?!”
“当然是您啦,二少爷。”雨宫翠奇怪地偏偏头,顺便好心提醒,“尽管您单方面破坏了我们当个好孩子的约定,但我却不计前嫌继续和您做交易,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怀抱一颗感恩的心说一句谢谢吗?”
虽然一时哽住了,但迪奥血红的双眸紧盯着他,其中的恶意明显到简直快要实质化。雨宫翠略感不适地皱皱眉头,无声叹气,离开之前还是还是看在几年相处的情分上给了忠告。
“要为自己的所做所为承担代价,您应当有这个觉悟。”
“虽然很想建议您主动向乔斯达爵士承认错误,但如果那样做的话,就不是迪奥.布兰度了。”
“您的灵魂我还是想要,所以风波平息之后,就吸取教训当个乖孩子吧——明明知道梦想中的生活我可以轻易给您,为什么还要一错再错呢?”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他所执着不止是“财产”,而是整个乔斯达家。
因为某个魔鬼愈是自以为可以控制他,他就越想打破这份平静假象,快意地畅想那张总是无波无澜的面孔染上惊惧的表情——
即使打着交易的名号,他迪奥绝不可能受制于人,绝不!!
终于下定了某个决心,血眸盯着执事逐渐离开的背影,青年露出了扭曲的、快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