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钻狗洞了,嬷嬷还会回来给他打枇杷吗。
郁宁呼吸一滞,陷入到黑暗之中。
郁宁再次醒来时,身上依然一点力气都没有,但那种浑身灼热,被烧得发晕的感觉已经没了。
他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郁宁转动发涩的眼睛,向外看。
这是一个奢华但肃穆的房间,房间看似很低调,小细节处尽显尊贵。
离床不远的桌边坐着一个人。
她背对着他,披着一身白衣,一头长发垂顺地披在身后,在灯光下显得很温柔。
郁宁一直看着,有些恍惚。
直到她转过身,脸上忽然绽开笑,“小七,你终于醒了。”
“皇姐。”声音喑哑发涩。
公主坐到床前,扶他坐起来,拿了一个小竹筒喂他喝水。
郁宁小口小口地喝,尝到了枇杷的甘甜,抬头看向她。
“第一次在内库见到小七时,小七给我喝的就是这个。”
“后来我才知道,枇杷可以止咳,于是让太医带来许多枇杷,小七可以喝许久。”
“若是小七想去看林嬷嬷,皇姐也带你去看。”
郁宁握住竹筒,哑声说:“不可以看。”
“小七想看就能看。”
郁宁抬头看她,弯了弯眼,“谢谢皇姐,其实我已经好多了。”
他不是看不透的人,只是,这世上,除了他,最后一个林家人也走了。
郁宁垂眼,有些喝不下去,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
忽然,他被搂进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后脑勺落下一只手,“小七别怕,皇姐带你去看。”
郁宁拒绝的话哽在喉咙处。
“我知道这不吉利,被皇宫禁止,那又怎样。”公主说:“我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小七知道不是吗?”
“当时小七还帮了我。”
六月二十八那一天,有个小女孩在太学一整天都没说话,晚上下学也不想回清宁宫,一个人在太学里看书到天黑,终于在太学只剩她一个人时红了眼眶。
她是大晟最尊贵的公主。
可她也是一个没了母后,想念母后却无法诉说的女孩。
这后宫已经忘了她的母后。
那天是她母后的忌日,她没忍住,躲在梧桐林偷偷为母后烧了几张纸,被一个小男孩撞见。
小男孩斜跨着一个小书袋,抱着一把伞,见到她就跑。
跑了几步,又跑回来,小心地把伞放在地上又飞快跑了。
六月夜里多雨,她把灰烬连同她的思念埋到土里,用那把伞遮住,不想哪一处连温度都没散尽,就被雨水侵蚀。
那一处,之于她,是没人能理解的,寄托对母后思念的地方。
她宁愿淋雨回去,也把伞撑在上面,那是女孩倔强的执念,也是她脆弱的安慰。
夜里她辗转反侧,觉得太过冲动,撑一把伞在上面更为显眼,更容易被人发现。
忧心了一夜的她,第二天早早去太学,假装不经意地看过去,那一看却又红了眼。
那里不但没被破坏,普通的伞还被换成了一把更为结实的紫竹伞,伞下紧靠着埋灰烬的地方还有一簇星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