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远一点就通,他大概能明白顾海宇的思路是什么了。穆临星的奶奶快七十岁了,必然不会穿高跟鞋,他认为早上有一个女人进了穆临星家,并把她的伞放在了门外,她有可能是保姆,也有可能是歹徒,或者是亲戚。
不好确定,但多等等总没坏处。
黄河远紧张地攥紧了拳头,盯着楼外的细雨和松树看了几分钟,忽的拍了拍顾海宇肩膀,“喂……”
顾海宇瞬间绷紧,警惕地变换了握雨伞的姿势,“什么?”
“你看,有小松鼠。”黄河远指了指雨中的松树,“它在看我们。卡哇伊~。”
顾海宇:“……”
顾海宇顿时觉得这个场景很滑稽,放松心情,正准备走了,忽然听见了开门声。
小松鼠听见动静蹿没了影,开门声后是高跟鞋踩地的笃笃声,她走得很急,两三秒就到了楼梯口,顾海宇和黄河远正一左一右地堵在楼道内。
女人大概四十几岁,身形极瘦,浓妆艳抹地挎着一只黑包,见到他俩,脸上闪过惊恐之色。
“嗳,阿姨。”顾海宇笑了笑,“刚才我们敲门,你怎么不给开?”
女人皱起眉头,疾言厉色起来,“快让开,有老人摔倒了,我要去接救护车!”
顾海宇闻言,三步并两步地往上冲,女人也快速往楼下跑,黄河远怔了几秒,觉得不太对劲儿,也跟着往下去了。
女人:“你别跟着我!”
黄河远蹦蹦跶跶:“阿姨,我帮你!”
女人:“……滚开!”
“哼,就不!”
顾海宇冲进穆临星的家,只见一老人躺在门边,右手捂着心口,左手指甲翻开,缝里有木屑,正大汗淋漓地呻吟着,家里一片狼藉,好像进了贼似的。
“黄河远!!!”顾海宇扒在门前吼,“别让这女的跑了!”
“fine!!!”黄河远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顾海宇得到回应后,立马跪到了老人旁边,老人脸色灰白,没了声音,竟是休克了。
顾海宇:“……”
顾海宇长期和内心的暴力倾向和血腥爱好抗争,实在忍不住时,他就去医院待着,靠着伤患血肉模糊的伤口缓解内心的渴望。久而久之,莫名得到了许多医学知识。
顾海宇深吸一口气,把老人平放在地上,脱下外套垫高她的脚,开始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
顾海宇只有丰富的理论知识,可是却从未实践过,嘴默念着数字,一下一下地按压心脏,热得汗水挤进了眼睛。按满三十下,低下头,正要人工呼吸,一声从喉咙里滚出来的怒吼在耳边响起。
“你在干什么!!!”是穆临星的声音。
不好,顾海宇心想,这画面很容易让人误会。
顾海宇转头,还没说话,被飞来一脚踹歪在地。
“奶奶!”穆临星跪在地上,无措地扶着老人肩膀,“奶奶,你怎么了?!”
“别碰她!”心肺复苏一旦中断太久,之前的就白按了,顾海宇忍着被踹的剧痛,快速推开穆临星,交叉起手,对着胸口均速有力地按下去。
随着他的动作,鼻血也顺着人中往下滴滴答答地流——是被穆临星踹出来的。
“艹。”顾海宇骂了一声,“快把血擦了!纸巾揉成团,塞我鼻子里。”
穆临星不知道下班回来怎么会看见这样的场景,但奶奶有心脏病,他也学过各种急救训练,他知道顾海宇在救她。
纸团塞进去后,顾海宇鼻血堪堪止住,穆临星搓掉手上的鼻血,像溺水的人抓浮木一样,牢牢抓住了奶奶干枯冰冷的手。
他自认他内心已经足够强大,但原来是因为,生活还没有给他致命一击。如果奶奶没有了,他就什么也没有了……不,没关系的,如果真的发生了,他就陪奶奶一起去。
“给我擦汗。”顾海宇低声说。
穆临星像没听见似的,半晌没动。
顾海宇抬眼看穆临星。他眼球猩红,嘴唇却很白,盯着老人的脸,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
顾海宇觉得有些荒唐,他为什么要救仇人的老妈?如果不是她生出那样的垃圾,他爸就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