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悦哭笑不得。
没若白和沧沉在,他也终于恢复了从前在天界时的活络,一边要去分岑羽手里的瓜子,一边笑闹道:“你如今又是《同游不拒山》,又是《同游凤族》,在凡间那‘龙惜君’的名讳亦是格外的响亮。”
“还要孵蛋,照顾龙崽,又要跟龙神想了法儿地四处玩乐,不闲累么,竟然还能有工夫管到我?”
岑羽捏着手里的瓜子,不给他分,也笑闹道:“那些自然是耗费精力和工夫的,但偶尔抽空嗑个瓜子,还是可以的。”
再说了,岑羽:“别的什么时候都可以,上手就能干,唯有嗑瓜不能,需得天时地利人和。”
如今正好要天时有天时,要地利有地利,朔悦这个当事人还刚好在眼前,又有似乎早与朔悦相识的崇舟在。
此时不嗑瓜,还要待何时?
朔悦却是又开始耍诈了,忽然扭头就跑。
岑羽:“哎!?”
朔悦边跑边抬起手挥了挥:“马上便要动身去阴曹殿了,我再去吃些桂花糕!”
岑羽冲那跑得都快没影的身形扬声:“吃什么糕?你借口还能找得再烂一些?”
朔月回头,也扬声:“同你还认真找什么借口?都那么熟了。”
岑羽哭笑不得。
旁边传来低笑。
岑羽转头,崇舟正不紧不慢地将他看着。
如今其他人都不在,只剩下他们这对人鬼‘子与父’。
当爹的率先开口:“我印象中,你出生之后,只抱过你几回。”没多久,安禾镇便遭遇了突袭和屠杀。
岑羽心道:这是目的达到了,准备抽空叙叙迟来的父子情?
不过如今的崇舟确实和先前见的不太一样。
岑羽一开始见到的崇舟,便如若白所说的那样,多年修习鬼道,摒弃人性,即便鬼身如人,瞳孔里还是有敛不尽的阴森之气。
且他当时以妆奁做诱饵,步步算计,到真正现身时,整个人都浸没在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诡算中,又无情又森冷。
如今得到了龙神许诺的崇舟,却像是重新变做了人,瞳孔中没了森冷,反而冒着丝丝人气,平静又温和。
岑羽对此不做评价,他与崇舟,没什么父子情可叙,他对崇舟,唯一的,便是哪只许诺原主的妆奁。
某种意义上,岑羽压根没将崇舟当做原主的父亲。
只当他是一个为了达成目的,算计着与他们交换条件的鬼王。
仅此而已。
不过聊天么,随便聊聊,不想应的可以不应。
于是崇舟说什么“只抱过你几回”,岑羽只散漫地转过身,没多言。
崇舟也不在意这态度,平和道:“那妆奁只是个凡间的寻常东西,你一直在寻,想必是你思念母亲,以此做个念想。”说着,眼露宽慰。
接着道:“你母亲若是能知道,她亡后多年,你虽经历诸多不测,却最终还是有了很好的‘归宿’,必然也能安心了。”
岑羽摸了摸腕上的奶龙:可原主早死了。
根本没什么所谓的好归宿,不但被逼跳湖,所愿瓶中留下的也全是不甘。
至于那位母亲,她更不可能安心,因为她连轮回都入不了,魂魄都已然灭了。
岑羽淡淡道:“说这些,其实没什么意思。”
抬眼,一针见血,“你说这些,最终真正能宽慰的,只是你自己。”
崇舟闻言不语。
岑羽也没再说什么。
“父子”相对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