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翩然过去,转眼便至腊月。这段时间,糜荏令士兵继续伐木、建造两人高的木矛武器,准备等到开春雪融之后出兵扫平叛军。
年前,糜荏收到不少信件。
有来自荀彧的,来自周慈的,也有来自家乡各人的。
他先看了后者的十余封信件。
周慈目前并没有离开京洛,他与荀彧离开后留下周慈处理麾下生意,他的信件内容便是上报工作。
几人也来了信,糜竺的说他被州牧卢植征辟为徐州别驾,也是正经的官家身份了。
他简单介绍了家乡众人的动向,包括迁族至此的荀氏,以及陆续迁来的糜荏麾下谋士的家族,以及郑玄开的学堂。知道糜荏关心小妹,还说了自她回到家乡前来求娶的人便踏破了糜府门槛,都被糜竺以三妹还小为由拒绝……
末了,令糜荏安心出征,小心为上。朐县与糜氏会是他永远的后盾。
糜荏仔细读了两遍,细细体会其中隐含的手足之情,方才收好放回箱中。
糜莜的信便琐碎了许多,写了她这些日子读了些什么书,长高了多少,去了哪里游玩等等。
至于郭嘉的信,上书:
不久前他与赵云得了卢州牧的器重,破例给他们分了支百余人的军队。他俩一合计,这段时间不想读书、习武了,打算替百姓扫平朐县周遭郡县之中的山贼。
东海朐县是东莞郡、琅琊郡共治的地方,因为有糜氏所在,治安十分不错。但周边郡县就没那么太平,尤其是在前两年饥荒过后,常有山贼出没。
有厉害些的地方,整个村落全部都是山贼。他们相互包庇,横地连命都不要,甚至连县守都不敢轻易去惹。
如果赵云与郭嘉真能替百姓扫平山贼,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当然,这并不是郭嘉写信的目的。他主要是想问一问,他去平定山贼的话,每天的酒饮还能喝到吗?
这两个孩子,糜荏失笑。
他回了信件:既然是为当地百姓做贡献,那他便支持一下,每日酒饮照旧。
……
读完他们的信件,他最后才打开来自荀彧的。
比起前几封,荀彧的信写的挺简单的。前头汇报了他们种田的成果,末了才像是忽然想起,勉为其难加了几个字:入骨相思,君知不知。
就好像这个人站在自己面前,用着一本正经的模样掩饰他的皮薄与羞涩。
糜荏心念微动。
他有心想要写一点情话寄给荀彧,这对于他而言其实很简单。但提笔心驰,字不成文。
于是他没有再回复,而是丢了笔,做了件连他自己都没想过会做的事情。
——就像去年腊月荀彧匆忙自颍川赶回京洛一样,他也骑了一匹马,带了几十名侍从,从阳曲赶回河内郡!
旁人不知道,只当他们的将军是收到了什么重要的消息,要回去河内郡解决。反正这个时候,屠各胡已然龟缩起来,借他们十个胆也不敢再来攻打阳曲。
糜荏倒是做好了防护,整队人把全身上下都遮地严严实实。饶是如此,在风雪中回到河内郡,还是被冻得浑身木滋滋的。
可只要想到在另一边的文若见到自己时的样子,一颗心便火热如六月骄阳。
在遇到文若之前,他从未想到自己会有一天,像一个刚刚恋爱的少年郎,只因爱人的一句话便恨不得飞奔至他面前,只想抱着他就好。
远远瞧见营地前头守着的士兵,糜荏取下掩面的面罩与帅印,在士兵们行礼之中翻身下马。
问清荀彧所在,迫不及待前去寻他。
荀彧这会正披着一身灰色大氅坐在营帐里的小桌前,手中拿着军务,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营帐外下着雪,纷纷扬扬,宛如花落。他不禁想起上一个下雪天,他与子苏坐在糜府的花园中煮酒赏梅,快活极了。
也不知子苏那里如何了,他有没有……在想他?
他想的入神,直至营帐被掀开,一个人影带着冰冷的风雪长驱直入。
瞧见来人,荀彧瞳眸微缩:“子苏?!”
“是我,我确实不知文若有多想我,”他愉悦地笑,“是以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