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被玄种下魔息,宿主只能成为他的奴隶,魔息在宿主身上“扎根发芽”的时间越长,玄对宿主的控制力就越大。
那些帮助他播种收割的魔族,全都是数十年前被“播种”的大可怜,而在被播种前,他们无不是的一方首领。
在凤凰为这只“没有天赋”的玄魔担忧的时候,他早已成为了魔界真正的无冕主人。
然而玄魔不仅隐瞒了凤凰,却也骗过了自己。
这样剔透美好又和魔界格格不入的凤凰,怎么可能,会永远留在他身边呢?
直到凤凰对他说:“小玄,我要离开了。”
—————
缪宣话音落下,眼睁睁看着玄的笑容凝固,最后消失,心里也不大好受。
怎么说都是自己眼看着长大的孩子,玄从一个尚不及他小腿高的小怪物长成如今这幅玉树临风的模样,什么时候见过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这个孩子其实相当固执,就比如今天他把冥晶放在祭坛神殿里一样,他一定是去挑战了强大的魔物,明知道老师不会允许,但就算瞒着老师也要去冒险。
而且不管是受了多么严重的伤,玄这孩子……在他面前永远都是笑着的。
怎么说缪宣都陪伴了玄几十年,他分得出玄什么时候是真的开心,什么时候是强自忍耐,什么时候是内心毫无波动,什么时候是沮丧难过。
不论内心涌动着怎样的负面情绪,他总是下意识地对老师露出笑容。
玄在真正快乐开心的时候,眼睛会眯起来——他仍然保持着童年小怪物时的习惯。
而此时,玄的表情可以说是有些茫然的。
他似乎听不懂缪宣说了什么,喃喃自语:“……离开?这是,什么意思呢?”
玄早就比缪宣高了,他的面容也是魔界很少见的那种精致款,额间还有黑色的晶石状凸起,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熠熠生辉,像是颜色深到了极致,紫得发黑的紫水晶一般。
唯有那双没有眼白的纯黑色双眼是莫测的,这给他添了几许魔魅的气息。
玄魔和宣凤就像是两个极端,仿佛黑与白的精魄,暗与光的对比。
连额间的图腾都是截然相反的色彩。
玄低下头,光线无法照入他幽深纯黑的眼眶中。
“老师,你说……你要离开?”玄重复了一次,这一次他似乎终于理解了语言的含义,于是干涩地笑起来,“请不要捉弄我了老师,只有这个玩笑,我是无法接受的。”
然而凤凰合成捉弄过玄?他说出这话来,已经接近恳求了。
缪宣也是无奈,他摇了摇头:“我是以冥晶为媒介与你相见的,但是我的冥晶即将破碎,日后我们应该也没有再相遇的时机了……我们的师生缘分只能到此为止。”
玄魔伸手想要抓住眼前半透明的白影,然而果然一伸手就透过了他,什么都抓不住。
“冥晶……冥晶在哪里有?老师不能再找一块吗?为什么要走,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久违又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玄魔突然就有了一种溯回的错觉,仿佛回到了在数十年前那个听不到声音的夜晚。
既像是火焰灼烧般的饥饿和干渴,又像是濒临死亡的窒息。
不过这一次,又多了一种浑身乏力的孱弱。
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做不到,就像留不住流水,存不住光辉。
“……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去冒险狩猎比你强太多的魔兽,不要和强大的族群起冲突,找一个伴侣延续自己的——”
缪宣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能感受到在本体手中的冥晶即将崩溃,那些水晶球内的龟裂蔓延到了表面。
可能连一分钟都不剩下了。
这一次别离,应当是永别。
玄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他紧紧攥着手中的冥晶,双眼黑沉无光,这一刻缪宣甚至分辨不出他的情绪。
“……我要走了。”
缪宣抿了抿唇。
这一刻他突然不知道自己出现在玄的生命力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他虽然确实教导了这孩子数十年,但是在美好的相处终究要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