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收下这些东西,本就是因为宿熔。
他以为宿熔怀念以前的生活,以为还是幼崽的宿熔需要这些,不像他可以风餐露宿,否则,他一定不会收下这些“扶贫物品”,他有手有脚有体力,还没到被扶贫的地步。
既然宿熔不喜欢,他们再没有收下的必要。
“明天我们把这些东西送到门口,有没有人来收都不再管了。”
宿熔怔怔地听着,好久没反应过来。
就因为他不喜欢,所以不要吗?
如果,他不喜欢虫族呢。
郁清摸摸他的头,手下顺滑又温暖的触感,让他爱不忍释,“我以为你需要。”
呆愣的幼崽听了这句话,紧紧地把他的手抱在怀里,一双小翅膀直直立起来,看着郁清的眼睛晶莹水润。
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幼崽眼下轻轻滑过,郁清动作轻柔,眼里浸着昏黄的光,疼惜如流水微澜。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郁清了解的宿熔是一个坚强的幼崽,再疼的伤口他没喊过一句,身体里烈火烧灼的痛苦,普通成人都难以忍受,他却能不言不语。
可是,现在,他好像要哭了。
郁清忽然很好奇这个小灵兽经历了什么。
拎着宿熔两只前爪放在自己腿上,郁清垂眸看向他,眼生星河,“被欺负了吗?”
他的眼里有无限包容,明明身形清瘦,看起来不堪一击,却给人一种强大安稳的感觉。
不只是宿熔,连成年虫族们,都感觉到了这种温柔得广纳万物的强大。
凶残的虫族们好像回到了幼崽时期,那时候,在外面被欺负了,回到家里,有一个万能的家长,轻声问你,被欺负了吗?
如果你说是,他一定会为你找回公道,他会护着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小时候想要这样一个家长,长大了就不想要,不需要了吗?
不是,长大了,见证了成人世界的艰辛和残酷,更想要这样一个人。
做梦都想要有一个这样的人,他温柔又强大,无限包容,摸着自己的头,柔声问是不是被欺负了,然后说不要怕,有他在。
山洞里的氛围,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脉脉流淌着安宁。
宿熔看着这个像梦里走出来一样的人用力点头,像是找到了家乡的可怜小孩。
被欺负了,他一直被欺负。
以前没人问的时候,他不觉得是被欺负了,当有个人这样问他时,他只想抛弃那些无所谓的坚强,想委屈地说自己被欺负了。
他是被欺负了。初次接触这个世界时,他感受到的只有黑暗和冰冷,听到的只有仆人的嘲笑,懵懵懂懂意识到,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一个人在期待他的出生。
他是被欺负了。刚有意识时,被锁在铁笼里日复一日,一直等不到光明和自由,那些无人清扫的灰尘落在稚嫩的心上,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有多大的阴霾。
他是被欺负了。小幼崽在一个阴暗偏僻的房子里艰难破壳,没有欢呼,没有等待,逼仄狭小的铁笼他最多只能走一步,这一步他走了千万遍,越来越小,被压得喘不过气,差点饿死时,才被发现。
他是被欺负了。全帝国都在欢呼,他们为种族的未来狂欢,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他痛到昏厥的虚弱。
他是被欺负了。觉醒不了异能,逐渐被远离,被漠视,被放弃,偌大的皇宫里,处处是冷漠失望的眼神,他日日夜夜都找不到一个安眠的地方,在冷风中小声的呜咽没有一个人听到。
他是被欺负了。他成了失望的宣泄口,没有想过吗?他没有灵能最伤心的人不是他们,是他啊,他比任何人都迫切地想觉醒灵能,想度过幼崽期,变成人类形态。
每见到一个医生和一个雄侍,就被欺负一次。
宿熔抱着郁清的手,脑袋点了一下又一下,眼里的委屈都要流出来了。
“如果我们能出去,我去替你欺负回来。”宿熔捏捏他的犄角,轻声道:“别难过。”
听到了最想听的一句,宿熔几乎喜极而泣,虫族心情更加的复杂。
他们想听这句话没错,可他们可能就是“欺负”宿熔的人,是要被这个人欺负的对象。
能因为这个人一句夸奖陷入狂欢,可以想象他要跟他们站在对立面,虫族们有多难以接受。
可他们也没错啊,虫族的种族特性如此,他们只臣服于武力,只忠于灵能顶端的人,对其他人都是漠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