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能认识你和三少,我真的觉得特别荣幸。能见证你们的经历,我也觉得特别幸运。人这一辈子活着,要是图简单,图快活,那就得走下坡路,不过你知道的,我不是个能走下坡路的人,我偏偏要往上走,所以难点也没关系。”
“乱世之中,谁没点辛酸苦辣,这点小事我还能应付。”
看着赵姐洒脱的神色,迟迟心中的担忧消散了不少。他点了点头,向赵姐伸出手去。
“希望我们都能在乱世中谋得一丝安稳,一丝喜乐。”<
第116章离开(主)
自打那日林路规劝迟迟未果后,原本守在山河路的隐卫便被林路调走了一批,余下几个精兵护着新宅。迟迟也日日都出门,跟着顾霆喧和霍柳满城得医治伤患,虽然知道自己的力量微小,能做的也就只有帮着治病救人,对战场上的顾深起不到半点作用,可迟迟还是尽己所能得做着些事,也算尽了他的一点心意。
顾深的电报每日都来,虽然只有一个“安”字,却是迟迟每天睁眼的动力还有闭上眼的期许。他要做的就是等,除了等待,他什么也做不了。
岳城大战的第十三日,迟迟等了一整天也没有等到顾深的那封电报。没有那封电报,迟迟一整夜都难以闭眼,他突然什么也做不了,就连等待这件事他像是也做不来一样,只能坐在客厅里,将大门敞开着,任由冷风逼近整个客厅和他整幅躯体,一动不动得守着那扇门,一遍遍安慰自己,一遍遍暗暗祈祷。
天渐渐亮了,一抹鱼肚白刺破了整个黑夜长空,迟迟还是没有等到那封电报。
像是只要自己不吃不喝也不动,时间就不曾流逝一般,迟迟一直静静守着,等待那封迟到的电报。只是他没有等到电报,却等到了林路。
看着林路身后站着的那几个面生的隐卫,再一看林路那张灰白的脸,迟迟心中一紧,他连忙站了起来,转过身去,喃喃道,“林副官来了,我去给你倒茶,您坐着等会儿。”
迟迟说着便快步离开,好似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一样急迫得想要逃开。
看着迟迟慌乱的脚步,林路知道他恐怕猜到了什么,见他这般慌乱,林路有些不忍。他抿了抿唇,开口叫了他一声。
“先生,我奉少爷的命令,带您离开。”
迟迟脚步一顿,忙回过头去,快步走回林路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眼神渴求而又迫切。
“他……他回来了?!”
林路抿了抿唇,别过头去不敢看迟迟。他暗暗叹了口气,摇头,“钱副官投靠了洋人,领兵策反,致使少爷损失惨重……如今……身负重伤……怕是……”
林路的话还未说完迟迟便一把推开了他。他狠狠瞪着林路,眼神凶狠可怕,面色更是极其难看。
“胡说!你在胡说什么!是不是他叫你诓骗我离开!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在这里等着!”
迟迟的声音很大,几乎是嘶吼出来的,一天一夜未曾进食的他这会儿情绪激动起来便有些站不稳,踉跄两步差点摔倒,芍药见他脸色惨白,忙上前来将他扶住,紧皱眉头得瞪了眼林路,“林副官!您不要乱说话!”
林路蹙了蹙眉,他知道迟迟是不会相信的,便抬手让身后的人上前,声音有些强硬,“将先生带走。”
林路一声令下,几个隐卫便上前要将迟迟抓住,却被迟迟仓皇躲开。
迟迟胡乱得挥动着手臂,被芍药搀扶着连连后退,又在站稳脚跟后从腰间掏出那把枪来对着面前的隐卫,脸色惨白间透着几分惶恐,几分悲痛。
他紧紧得看着林路,毫无血色的嘴唇张合间出声。
“他不来,我不走。”
林路摇了摇头,叹气,“先生,其实您心里清楚,少爷此战胜算极低,若非真的遭遇不测,我等又怎敢贸然前来对您说这般言论?更何况……我同您一样,更愿意这是假的。”
“可是先生,您是少爷唯一放不下的人,不论少爷能否脱险,我都必须保证您的安全。所以先生,算我请求您,随我们离开吧。”
林路说着,深深弯下腰来。这些年跟着顾深,林路几乎没受过什么委屈,也不必对人俯首称臣,更不必讨好谁,林路甚至都有些记不清自己上一次对人这般鞠躬请求是什么时候了。此刻林路突然有些想念顾深,又或者说他时刻想念,只是此刻更加深刻而已。林路心中的悲痛不比迟迟少,心中的不忍也不是可以一语带过的,但与迟迟不同的是,他必须依照顾深的指令行事,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一切,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顾深唯一在意的人被洋人染指。林路明白,比起战败,顾深更在意的是迟迟的命。
看着林路对自己深深鞠躬,迟迟恍惚间有些头晕眼花,很快就站不稳了,那些他不敢相信的事实,在这一刻像是都得到了证明一样叫嚣着让迟迟不得不信。
迟迟笑了下,缓缓坐在地上,仰头看着门外清冷的日光。
“林副官,对不住了。”
“我说了要在这里等他,所以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走。”
“他胜也好,败也罢,我都在这里等他。”
林路慢慢直起腰来抬头看他,见他那双以往总是闪着光的眼此刻黯淡下来,整个人如同被剥去色彩般灰暗,心中格外酸楚。
林路想起来顾深走前叮嘱自己的话,那时候顾深虽然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包括迟迟的退路,可他却总说若是迟迟不愿意的话,自己绝不可能带得走他。起初林路并不愿意信迟迟不会走,在他看来哪怕夫妻是同林鸟,大难临头也要各自飞,更何况是迟迟和少爷连“夫妻”都还算不上,他那样精明势力的人又怎会甘愿等下去。
但眼下林路才懂得,少爷给出的路是他能够给出的最好的路,却不是迟迟心甘情愿会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