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梨贩子担中的鸭梨滚了一地,正蹲在地上拾捡。
婴铃怒道:“你这卖梨的,眼睛瞎啦,没看见我们姑娘的轿子经过么?”
轿夫忙道:“婴铃姑娘,是我们的轿子先撞到人家……”
婴铃怒道:“路这么窄,他见到我们轿子经过,怎么不靠边站站?”
卖梨贩子忿忿不平,路人见这丫鬟居然如此蛮横,也都指指点点。
轿中少女道:“婴铃,是咱们先撞到人家,你不得无礼!”吩咐轿夫帮忙捡鸭梨,又命婴铃拿钱赔给卖梨贩子,再把轿前莲花拾起,交还丁群。
婴铃赔钱给卖梨贩子已十分不快,眼见雪白的莲花上沾满泥土,脏兮兮的,实在不愿伸手去碰,看着丁群道:“莲花都脏了,你还要?”
轿中少女歉然道:“这位相公,实在对不住,我把钱赔给你吧。”
丁群道:“不……不必……”
婴铃不屑道:“你是觉得我们姑娘赔不起么?”
丁群忙道:“这点小钱,不足挂齿!”
轿中少女受他相扶软轿,以至他把莲花弄掉了,很是过意不去,说道:“既如此,小女今日作东,还请相公赏脸去喝上一杯。”
丁群听她声音娇滴滴甚是好听,迷迷糊糊道:“好……”
当下丁、楚二人跟随轿子,走到对街一家春风阁酒楼。
婴铃掀开轿帘,扶出轿中少女,这回丁群瞧得真切,只见此女不过一十七、八岁年龄,两道柳眉弯弯,眼眸明亮,如珠如玉,端的是晶莹无双。
丁群看得都呆了,恍惚中似听闻周围有人小声道:“这女子不是‘御音阁’的姑娘么?”
少女命婴铃和轿夫在外等候,自与丁、楚二人进了雅间,点了春风阁的特色菜肴、细点,亲自斟酒向丁群致谢。
丁群迷迷糊糊饮毕,见她取出一张瑶琴,献唱一首曲: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楚君错听她唱的是一首《采莲曲》,诗是王昌龄的诗,曲也编得好,她的声音也美妙,就是唱得不怎么样,不过她与丁群因莲相识,如今唱来,倒也应景。
丁群不是高雅之人,诗中何意,曲子美不美妙,她唱得好坏与否,全然不知,只知她骊音沥沥,好听得不得了,听完拍手连连称赞道:“好好好!”
少女笑着给他斟酒道:“相公过奖了,我唱得不好,平时都没人愿听。”
丁群道:“你唱得很好,我喜欢听。”
少女甚是欢喜,笑道:“那我再为相公唱一曲《洛阳春吟》吧。”拨弄琴弦,唱道:
“洛阳人惯见奇葩,桃李花开未当花。
须是牡丹花盛发,满城方始乐无涯。”
楚君错听得索然无味,抓起碟中果脯就吃,他爱果脯,一尝觉腌制得还不错,便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曲毕,又说了一会儿话,丁群觉得少女不是南昌口音,倒有点像吴侬软语,问道:“听姑娘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少女道:“我是江东姑苏人氏,名唤白牡丹。”
丁群道:“我也是江东人,我叫……”差点把本名说出,所幸及时刹住,忙道:“叫……吕岩,是杭州人氏。”
白牡丹道:“咦,我听吕相公的口音,不大像啊……”
丁群忙道:“我……年幼时就离开杭州……是了,跟着结义大哥一起行走江湖,去的地方多,口音难免有些混杂!”
白牡丹道:“原来如此。”
丁群怕她还问出甚古怪问题,自己可没大哥那么多急智应付,连道:“白姑娘,我就喜欢听你唱歌,你再唱啊。”
白牡丹遇到知音,也是兴致勃勃,又再为他唱一曲《清平调》: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