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映阳有些心虚,低声道:“那你一声不响就走了,害得老虎那么伤心,我就算说你一、二句坏话,也没甚不对吧……”
孟翠桥哈哈一笑,把熬好的药倒进碗里,端给他道:“快喝下。”
白映阳接在手中,见他也倒一碗自己喝,于是边饮边问:“那你呢,你有没有讨厌我?”
孟翠桥道:“没有。”以前白映阳常常出些可恶的主意,教张恶虎戏耍他,故而他对白映阳很不待见,但也就是不喜欢而已,还远没达到讨厌的地步,他笑道:“你不来刁难我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白映阳笑颜逐开,拉他手赧然道:“我又不是故意刁难你,谁叫你那样对我……”
孟翠桥奇道:“我怎样对你?”
白映阳嗔道:“还装蒜!”又道:“我问你,为何不告而别,害老虎牵挂得生了重病……”
孟翠桥大惊道:“老虎生病了?是什么病?我怎地没瞧出来?”
白映阳笑道:“他生的是相思病,整日借酒消愁,还老看兔子发呆。”说着从怀中取出除夕买的布偶兔子,递到他面前。
孟翠桥见这布偶兔子憨态可掬,身上还穿有一小件翠色缎衫,他生肖属兔,又喜穿翠色,老虎看这布偶兔子,自然把它当作自己,心中一甜,嘴角不禁蕴起笑意。
白映阳笑道:“如今你一回来,他的相思病马上就好啦。”
孟翠桥闻言脸上一红,啐他一口,把布偶兔子拿在手中把玩。
白映阳道:“我知你走这大半年,是去找宁王了,你有要事办,倒也怪不得你。”
孟翠桥道:“我有要事办,你怎知道?”
白映阳道:“你以为能瞒得过我么?”
孟翠桥笑道:“你倒说说看,我是去办甚要事?”
白映阳皱着眉头盯他半晌,叹了口气,嘿嘿笑道:“我猜你又找了美貌姑娘,给老虎当小妾……啊,不对,我猜错了,你这人好色得紧,喜欢跟女人鬼混,我看,你多半是去给自己找小老婆!”
第109章伤离别(下)
话分两头,且说那日正德即将回京,在杜康山庄设下酒席,宴请梅龙县所有相识的朋友前去喝践行酒。
张恶虎接到邀请后,穿好衣衫,走到门边,听见小桥儿在叫他,回头微笑道:“还有甚要交代?”
孟翠桥看着他道:“你要保重身子。”
张恶虎哈哈大笑道:“你怕我又多喝酒么?放心吧,我只喝……二十……三十斤吧!”
孟翠桥微微一笑,道:“再见。”
张恶虎笑道:“再见。”出了房间,随手把门带上。
孟翠桥立刻跳起,赤着脚快步奔至窗边,透过窗纱,见到张恶虎的背影向白映阳、温玉福走去,边走还边笑道:“两个小鬼头,在门口叽叽喳喳……”
孟翠桥还想多看他一眼,只盼他转过头来,但张恶虎与白、温二人一同离开西厢院,再没回头,孟翠桥忍不住呜咽道:“老虎……你再让我看一眼……”
藕心正在屋外坐凳楣子上喂小猫,听见屋内似有动静,问道:“大少夫人,你怎地了?”
孟翠桥叹道:“没事……”拭去眼泪道:“我倦了……要休息许久,你们谁都别来打扰。”
藕心道:“是。”
打发她离去,孟翠桥见院中四下无人,提着包袱,快步奔进东首宁安居。
孟莲蓬正在房中午睡,他早间在白荷乡练刀,回来时已过晌午,那时孟翠桥和张恶虎锁着门,在房中亲热。
孟莲蓬进不去,吃过午饭后,微感困倦,就进白映阳房内睡觉,此刻白映阳已同张恶虎、温玉福去杜康山庄赴宴,雄红、水芝等各自皆有活干,此时房中无人伺候。
孟翠桥见他睡得香甜,坐到床边,凝视小脸良久,伸指按了他安眠穴,让他暂时不会苏醒,将他抱在怀中,轻声道:“莲儿,我……我是你爹爹,从前一直没敢对你说,如今……如今我就要走了,不知以后还能不能亲口向你坦白……”说着便掉下泪来。
他哭了一会儿,在儿子脸颊亲吻,叹道:“倘若……倘若我再无法回来见你,你一定要好好听大老虎的话……盼你将来能成为有出息的男子汉,可别像我这般……唉!”又过得许久,终于忍痛把儿子放下,解开他穴道,含泪离开宁安居,纵身翻越高墙,出了孟府。
其时午后,阳光不甚烈,街上不少行人往来,孟翠桥改作男子装束走在道上,虽有许多路人为之侧目,但并无一人认出他是县令夫人,他沿着大道一直朝梅龙县南面的朱雀门走,赶在黄昏城门关闭前,顺利出了县城。
他往南走出不远,回望道:“希望我还能平安回来,再见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