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盟武馆宅院之大,与张府不相上下!大殿西首有个月洞门,里面是武师、弟子住宿的院落,院旁有一条游廊,通往武馆后的大片柳林。
白映阳走到柳林前,见游廊往左延伸,但廊外另有一条迤逦小径独自通入林间,小径左右柳树茂盛,虽已经过修剪,仍如深山老林般,他心道:“柳树可招魂,如果爹娘还在武馆,多半在柳林之中。”当下拐出游廊,往林中行去。
可走得良久,非但没看见白夫人,连个白影也没有。
白映阳微觉失望,坐在一株柳树底坐下,长长的柳枝垂在他头顶,他随手一拨,见柳叶上生满虫瘿,十分恶心!他最是爱洁,挪到无树的草丛,从荷包中取出白夫人那支凤凰金钗,拿在手中细细把玩。
他在席上也喝了不少酒,本已微醺,秋风一吹,醉意更浓,眼中直感困顿,躺在草中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得有人声道:“少馆主不得馆主欢心,二公子又会讨好馆主,说不定将来武馆是二公子的。”
另有一人笑道:“馆主嘴上说少馆主不好,其实心里最疼他,二公子不好习武,怎能当馆主。”
先前那人道:“当馆主不用武功高,能招到弟子就行了。”
后一人笑道:“那倒未必。”
白映阳觉得这两个声音第一个很是熟悉,但他困倦得紧,脑中迷迷糊糊,就没去细想是谁,片刻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舒服,可总觉得有谁在推拉拽扯,像是要叫醒他,白映阳睡意正浓,随手挥了几下,又过了片刻,他感觉身上痒痒的极不自在,且有些发冷,梦中伸手去找被褥,摸了半日没摸着,皱眉道:“老虎,我好冷……”
以前他常跟张恶虎一床睡,他梦中叫冷,张恶虎就会来给他盖被子,如今这一叫,果不其然,身上立刻暖洋洋,再不觉冷了。
正待翻个身继续睡,骤听一声惊叫,白映阳唬了一跳,立时醒转,睁开眼却看见一顶藕色的纱帐,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赤身裸体,身上伏着一个同样赤身裸体的人,这人不是张恶虎,他脑袋埋在自己右肩窝,却是叶鹰。
白映阳记起自己方才在草丛中打盹时,听见说话声,那个熟悉的声音就是叶鹰,想来他必定发现自己在草丛睡觉,趁机抱回房间胡作非为,又气又怒,推他道:“你又趁我睡着了,胡作妄为!”
叶鹰抬起头道:“二少爷……”
白映阳见他脸色苍白,全身发抖,奇道:“你怎么了?”
叶鹰颤声:“鬼……有鬼……”
白映阳闻言大喜,忙道:“在哪儿……”一句话未说完,脸一侧,骤见叶鹰身后有三个脑袋冒出,瞳孔大瞪,面容惨白,绝无人色!
白映阳大吃了一惊,身子往后一退,自然而然就倒在枕头上,眼睛朝上,陡见床头的窗台上也有三个面无人色的脑袋倒挂着,面朝里,正盯着自己!
他大惊跳起,把伏在身上的叶鹰给撞下床去,摔得“哎哟”叫唤。
白映阳忙去扶,岂知一弯腰,床底猛又钻出两个血淋淋的脑袋!他今晚来武馆就是想要见鬼,如今见到了,看到鬼头七孔流血的模样,反吓得六神无主。
叶鹰一跃而起,拉住白映阳往外跑,把桌上的油灯都给撞熄了,出了门,他反手将门板关上,颤声道:“这座宅子真是不干不净……之前鬼只在院子游荡,从没这般七孔流血模样……那姓宋的牛鼻子忒没用,作了法,鬼反倒闹得更凶……”
白映阳微微一呆,忽想到适才叶鹰趁自己熟睡之际,干那档子事……莫非这些鬼是白夫人的仆人,见到如此状况,以为叶鹰擅行猥亵之举,愤怒起来,特地变化吓唬他?
这时,忽听远处响起说话声道:“叶兄弟屋里没点灯。”
白映阳认出是皇甫义的声音,与叶鹰互看了一眼,对方都是一丝|不挂,忙又打开房门躲进去,屋内漆黑一团,适才的鬼脑袋全部不见了。
又有一人道:“说不定他在屋内吓晕了!”这次声音是皇甫仁。
皇甫义笑道:“你道叶兄弟跟你一般胆小,见到几只鬼就吓得魂飞九霄么?”
皇甫仁急道:“这次不同以往,我刚才见到屋顶上有数十道白影盘旋,比中元节那晚还吓人!好像要钻进叶兄弟房里。”
皇甫义道:“咱们瞧瞧去。”
白映阳想起刚才叶鹰见鬼时的怂样,与皇甫仁怕鬼时几乎毫无分别,肚里好笑,轻轻上了门闩,不多时便听到皇甫兄弟脚步声来到门外,跟着就闻敲门声。
叶鹰拉着白映阳缓缓蹲下,免得他们见到屋内有影子晃动。
二人敲了一会不闻应门,皇甫义道:“看来叶兄弟不在房中。”
皇甫仁道:“不知去了何处?”
皇甫义道:“适才酒席到了一半,我见礼儿借故离开,说不定是叶兄弟约她去相会了。”礼儿是皇甫家大小姐皇甫礼,皇甫锯正是想招叶鹰作她夫君。
皇甫仁道:“对了,你上月不是和爹爹一起去叶家提亲么,叶叔叔可答应婚事?”
皇甫义笑道:“叶叔叔跟爹爹是旧识,自然不反对,叶阿姨也喜欢礼儿,不过叶兄弟没说话,他们就没立即应允。”
皇甫仁道:“叶兄弟是甚说法?”
皇甫义道:“我问过他,他说自己年纪尚轻,还不想成婚。”随即笑道:“不必着急,咱们做哥哥的都未娶妻,总不能让妹子先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