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翠桥点头道:“莲儿对我说了。”
温玉福道:“我把少施大夫遣走时,并未对旁人说及原因,连春画也不知其中内情,他见你让莲儿送药与我,误以为是你教唆我把他爹爹撵走,这才心怀不满……对不住,我定会好好教训他。”
孟翠桥微微一笑道:“春画是个好孩子,他骂我也是心疼父亲罢了,白公子已打了他一回,你不必再责怪……你和他好这么多年,别为此事生分。”
温玉福忙道:“我和春画已断了……他年纪大了,我正准备给他说一门亲事!”
孟翠桥道:“那很好啊。”又道:“你年纪也大了,也该成婚了。”
温玉福满脸通红,嗫嚅道:“桥妆……我对你的心意……你是明白的……我们以前很要好,你也很关心我……”
孟翠桥听他说话又颠三倒四起来,冷冷道:“温玉福,你知道我是你表哥什么人吗?”
温玉福道:“是……妻子……”
孟翠桥点头道:“我虽不是你表哥的正房夫人,却也算你半个表嫂。”
温玉福道:“是……”
孟翠桥厉声道:“你既知道,从此以后,只可叫我表姨娘,更要以礼相待,倘若再有此等疯言疯语,我便把一切都说与你表哥听,由他定夺,你记住了吗?”
温玉福脸色瞬间一片惨白,颤声道:“是……”
孟翠桥见他眼泪已夺眶而出,顿觉不忍,但若一时心软姑息,叫他仍存幻想,日后只会徒增伤悲罢了,当即硬起心肠,拧开头,对他委屈模样只作不见。
现时卯末,二人先前一路走来,只偶尔见到一些人自街头巷尾仓惶而过,怎料至正大街时,人声沸腾,有大批县民拖家带口、大包小包、驾马推车……往城东门方向急涌,想必梅龙县中人都已知晓巨蛟在城中肆虐,要赶出城避祸。
由于车马太多,二人尚未看清前方,蓦地有一个大皮球迎面飞来。
二人连忙躲让,孟翠桥躲了开去,温玉福稍慢,与大皮球蹭刮了一下,温玉福只趔趄地被撞开数步,大皮球则原地打转十余周方才渐停,随即扑倒地面,再没弹起来。
二人定睛一看,这哪儿是甚皮球?原来是个人,有手有脚,皆因身上满是肥肉,飞跑起来看着像个皮球,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梅龙县的县令简仁。
孟翠桥见他扑在地上,身子像个不倒翁般坐倒,两条小短腿却死活站不起来,于是提起他衣领,却见他圆滚滚的怀中,居然还另抱有一个昏迷不醒的美貌少年。
简仁好似全没瞧见孟、温二人,一得站定,立即发足狂奔。
二人从不知道浑身一坨肥肉的人也能跑得这样快,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圆润的背影,便在此时,二人身子忽地一晃,脚下不稳,跟着就听得房屋倒塌的巨大响声。
孟翠桥心道:“怎么地震了,莫非是那蛟龙?”
二人循声奔去,但见长街右侧,一栋栋高矮不一的画楼之上,赫然现出一怪物的头颅,果是巨蛟,它龇牙咧嘴,纵跃翻腾,似乎正跟什么搏斗。
孟翠桥见那个位置是县衙上方,心中一凛道:“莫非是老虎与它相斗?”
二人奔至县衙,见衙堂前门完好无损,巨蛟在堂后的居所处闹腾,房屋围墙多数被它硕大的身躯撞得粉碎塌陷,变得像废墟般,张恶虎、赵厚、捕快、戊己庚辛壬癸,还有梅龙县的一些壮士,约有五、六十人,在废墟中与巨蛟相斗。
与其说相斗,倒不如说是在躲闪更为贴切。
巨蛟的身躯实在太大,力量也太大,它在上方蹦跳踩踏,众人不但完全奈何它不得,反而被弄得狼狈逃钻,稍有迟缓,给它利爪踩中、尾巴扫中、身躯压中……难免性命不保!废墟中横七竖八躺有不少尸首,自是被巨蛟弄死的。
温玉福跟孟翠桥隐在一断垣后,看见这条蛟龙比他想象中还巨大数倍,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拔刀在手道:“表姨娘,咱们去帮表哥吧!”
孟翠桥拦住他道:“这条蛟龙太厉害了,你出去也帮不到他。”
温玉福急道:“那怎么办?”
巨蛟兴奋得很,它似乎不饿,在废墟中又跳又砸又摔又咬,把所有人当猴子耍。
一众人束手无策,只得在巨蛟下方奔逃保命,个个累得气喘吁吁,已快至筋疲力尽边际,想要逃走,偏偏走不出巨蛟掌控的范围内。
孟翠桥道:“大伙不但斗不过蛟龙,还跑不出它的掌控,看来这条蛟龙很有灵性,咱们得想个法子把它引开,不然再过不久,所有人就要被它弄死……”突然看到废墟中躺着一人,面色骤然大变。
那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身华服皱巴巴,静静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温玉福也见到了,他认得少年,惊道:“是燕天然那小子,他……他死了吗?”
孟翠桥慌了手脚,也顾不得被巨蛟发现,一跃就到了燕天然身边。
张恶虎正拼命闪避巨蛟的利爪,一个滚地躲开,站起来时猛见孟翠桥自眼前跑过,大惊之余心想:“小桥儿怎会在此?”还道是眼花,而巨蛟又朝他抓第二爪。
这一爪子十分巨大,张恶虎倒是能躲开,前面的孟翠桥背对巨蛟,恐怕避让不开。
张恶虎抢将上去,一把抓住他背心,往旁疾驰开,霎时间又见温玉福蹲在断垣之后探头张望,心中大怒:“福儿怎地也在此?”忙上去抓他衣领,提气迅速连纵三下,巨蛟巨爪立时“砰”一声踏下,地上碎石四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