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恶虎道:“桥妆想从良,自要离开青楼,有甚好稀奇?老鸨不肯放人才最可恨!”
白映阳道:“可那两个丫头都说她这几日并未被禁足……”
张恶虎挥手打断道:“禁什么禁,我不爱听!”
白映阳见他一脸不快,暗道:“她应允与你成婚,你自然觉得她是天下第一大好人……唉,也罢,我多留心些便了。”略一沉吟,已有主意,笑道:“要替她赎身却也不难,你这便去找简大人,让他别插手你和孟姑娘的事,只要他答应了,一切好办。”
张恶虎喜道:“是了,简仁如不插手,就好办多啦。”
白映阳暗笑道:“是你这人人害怕的大老虎就好办,若换作别个,可没那么容易。”
张恶虎道:“我明日就去找简仁。”
白映阳道:“不,你现下立刻去找他。”
张恶虎瞪眼道:“现下是五更,他肯定还睡觉。”
白映阳笑道:“正是要在他睡觉时找他,这会儿功夫,他定困得睁不开眼睛,你去把他叫醒,他想睡觉,也比较容易答允你的请求。”
张恶虎大喜道:“原来如此,我马上就去!”
白映阳叫他稍等片刻,奔回西厢房,不多时复走出来,手中已多了一张纸,他交给张恶虎道:“简大人如应允,你让他在这字据上按个指印,省得他过后不认账。”
张恶虎皱眉道:“不必了罢?”
白映阳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你记得他叫甚名字么?”
张恶虎道:“简仁(贱人)。”
白映阳道:“这就对了,万一老鸨坚决不肯让你赎孟姑娘,又再贿赂简大人大批钱财,谁能保证他不反悔?”
张恶虎心想事关孟桥妆,还是小心谨慎为妙!当即把字据折好,收入怀中,记下白映阳嘱咐,也不走门,直接翻墙而出。
但“梦白河”别院又不是建在靠近道路旁,他翻出去,还不是仍在赋音楼阁的大院内,白映阳暗笑道:“这傻老虎,走正门还不是一样。”可最终张恶虎还是连跃几道墙,终究是凭翻墙翻出的赋音楼阁。
明朝实行夜禁制度,一更初暮鼓后,直至五更毕晨钟鸣,期间禁止人们外出走动,违者要受笞打之刑。
不过梅龙县原不似京城般戒备森严,何况恶虎保长是管治安的头头,他就是负责抓犯夜禁的,如今他自己犯禁,又有谁来抓?因此张恶虎从赋音楼阁到县衙,一路上大摇大摆,遇见巡逻队,对方还点头哈腰地向他问好:“保长,睡不着出来散步么?当心天黑路滑。”
张恶虎来到县衙门前,见大门紧闭,于是他又翻墙而入,直奔县官卧房。
简仁县令在床上呼呼大睡,张恶虎走近一看,见他怀中左拥右抱两个美貌小妾。
张恶虎省得一会两小妾醒来碍手碍脚,于是搬动二妾头部,在她们“耳门穴”和“睛明穴”点了一下,忽摸到居然有喉结,掀被褥一看,但见漆黑的床榻上,三副赤条条、白花花的身体露了出来,二妾竟是两个少年男子!
张恶虎在简仁肥胖的脸上捏一把道:“简大人,醒来。”
简仁迷迷糊糊中看到梅龙县恶虎保长,皱眉道:“天还没亮……你来作甚?”
张恶虎笑道:“我爱上了一位美丽温柔的姑娘,她答应和我成婚,大人替我高兴么?”
简仁笑道:“那很好啊,恭喜你了。”
张恶虎道:“可是她家人却不肯把她嫁给我。”
简仁随口道:“那是理所当然的……”恶虎保长求婚遭百拒,全梅龙县人都知道,被拒绝太正常啦。
张恶虎如今心情很好,也不在意,说道:“还请简大人替我作主。”
简仁道:“好好好,她是谁家姑娘?”
张恶虎道:“她叫孟桥妆,是赋音楼阁的姑娘。”
简仁大为惊诧道:“孟桥妆可是赋音楼阁的姑娘,江南有名的才女,冠绝群芳,还有‘天下第一花魁’之美称,怎么会答应嫁给你?”
张恶虎自我感觉良好,旁人不懂欣赏我,只有桥妆超凡脱俗,慧眼识我老虎真英雄!反而更高兴,笑道:“我和桥妆两情相悦,已私定终身。”
简仁道:“那很好啊,你却来找我作甚?”
张恶虎道:“我想替桥妆赎身,可赋音楼阁的老鸨不答应,我问得急了,她就把大人你抬出来。大人也知道,我是最敬重你了,瞧在你面子上,我岂能硬来?如今来此,只为求大人一句话,盼大人念在我年近三十,尚未娶亲,让老鸨准我赎桥妆,结为夫妻。”
这一篇说辞全是白映阳事先教的,张恶虎自己断说不出来,直把个简仁县令说得骨头大松,暗忖恶虎保长威名再盛,终究还是对本官敬畏三分。不过赋音楼阁是自己应允看管,时常得老鸨不少好处,倘若不加理会,似乎不大妥当。
张恶虎笑道:“只这一桩,旁的我也不叨扰,日后与桥妆生下儿女,定不忘大人今日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