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对方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下意识地说:“早安。”
范伦丁没应声,抬脚朝楼道里走了几步,脚步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每一步的幅度都像用尺子量过一样精确。到了垃圾箱旁边后把手里提的一只黑色袋子扔了进去,发出“扑通”一声响,在安静的楼道里听起来清晰而又沉闷。
乔然心里又是“咚”的一跳,不是做梦也不是眼花了,这人的的确确就是前几天气势汹汹上门来找阿毛的那个哨兵,此时冷硬漠然的面孔在昏黄的灯光照射下显得更加阴森诡异。
这个时间点扔垃圾,还真是与众不同,令人不由而主就会联想起恐怖片里的某些经典桥段,乔然觉得后背有点凉嗖嗖的。
不过,哨兵既然在这里,那阿毛呢?
心念一动,1919室就蹿出来一只巨大的白毛动物,朝他猛扑过来。
“阿毛!”乔然又惊又喜,下意识地张开手臂,抱住了大白狮。要不是背后就是门板,肯定要像上回一样被扑倒在地了。
几天不见,阿毛亲热得不行,两只前爪扒着乔然的肩膀,在他脖颈边又蹭又舔,两只后爪也不断地往上踢腾,恨不得整只狮都挂在乔然身上。
能够再次见到阿毛,乔然当然也高兴极了,不但纵容了狮子近似于发疯一般的举动,还用手臂托着它的大毛屁股,像抱小孩一样颠了颠。
范伦丁嘴角抽了抽,他怎么早没发现,自己精神体的狮子躯壳里其实住着一条狗的灵魂吗?
一人一狗,不是,一狮正上演喜相逢时,乔然不经意瞧见走廊里的电子钟显示5:42,急忙道:“阿毛,我得去上班了,不然要迟到了,等下班回来再跟你玩啊。”
大白狮乖乖地从他怀里跳下来,摇着尾巴跟到电梯旁,目送乔然进了电梯,紧接着又一阵风般跑回自己家,扒在阳台上深情款款地看着乔然离开小区。
范伦丁真是无语了,阿毛阿毛,那家伙是不是太僭越了,谁许他这么称呼自己的精神体了。
而这头蠢狮子也相当欠收拾,似乎连谁是主人都分不清了,成何体统!
哨兵和自己的精神体相伴相生,精神体的情绪状态哨兵可以同步感应到。所以不爽归不爽,昨晚也睡得不怎么好,范伦丁此刻的心情却不算太坏。
看看窗外微微泛白的天空,今天天气也不错,那就到小区外面跑跑步吧,比闷在屋里舒服点。
范伦丁换上兜帽衫和运动鞋也下了楼,狮子嗖的一下蹿到了前面,撒开四爪就朝乔然离开的方向狂奔。
范伦丁:“……”
范伦丁:“回来!不然给我滚回屋里去,一天不准出门!”
狮子来了个急刹车,喉咙里不满地咕噜了一声,不过还是妥协了,懒懒散散地跟在一边。
两个小时后,彩虹小区里陆续有人出来上班,范伦丁逆着人流走回来,戴上兜帽遮住自己大半张脸。
经过小区外面一家快餐店时,他脚下一转,进去买了一个汉堡,然而只吃了两口就扔进了垃圾桶。
实在太难吃了,肉饼有种难闻的怪味,菜叶也不够新鲜,令人作呕,比疗养院厨房做的还要难以下咽。
回到家后直接进了浴室,打开冷水龙头冲澡。
洗完后出来,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头发胡子都有些长了,他似乎快一个星期没打理过自己了。
早上隔壁邻居看到他的时候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好像自己是个潜逃的通缉要犯一样。刚才回来的路上还遇到一个挎着袋子去买菜的老太太,瞅了他一眼就浑身发抖。
范伦丁摸了摸下巴,打算修整一下,不过家里没有剃须刀,搬家的时候根本没想到要买。
于是他去客厅找了把军刀,将锋利雪亮的刀刃贴向自己的脸颊。
……
乔然直到出了小区才想起来一个问题,阿毛的主人怎么会突然搬到自己隔壁来住了?自己刚才好像忘了和他打招呼,也没问问什么原因。
不过哨兵看样子根本不打算理会自己就是了,对方看他的眼神就和他看一只菜青虫差不多,没出手把他捻死就算他走运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乔然还是高兴大过惊惧的,虽然主人神经兮兮的捉摸不透,精神体却是无辜又可爱的,以后又能经常撸到阿毛了,这是好事啊!
一早撸大猫,神清气又爽。乔然脚下生风,一路疾走,只觉浑身无比轻快。到了心里美的时候六点还差一分钟,从从容容地打了卡,耶!
拉着菜到了疗养院的厨房后,狄克兴冲冲地上来就说:“乔,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军团长昨天已经离开疗养院了,从今天开始大家伙可算解脱了!”
乔然奇怪道:“怎么这就走了?他的精神状况不是还没改善吗?”
狄克摇摇头,神色又有点黯淡,“是啊,没办法,军团长的情况太特殊了,我们院里所有的向导都没法对他进行有效疏导。他对打向导素又很排斥,担心副作用会破坏他的神经系统,影响他的判断力。军团长应该是对这里失望了,所以转院去别的地方治疗了吧。”
原来如此。乔然了解了,那位军团长来了也有上十天了,自己没治好,还把疗养院其他人都搞得苦不堪言,再继续留在这里也是互相折磨,现在离开了也好。
狄克接着又露出纠结的表情,絮絮叨叨地说:“唉,这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军团长走了,大伙儿是都解脱了,可是这也说明我们无能啊。我现在发现有时候实力太强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不出问题还好,一出问题就难以解决。还是级别低一点稳妥些,比如我这种,工作简单又没有危险性,精神状态不好随便找个向导就能疏导了……呃,乔,我这样说,你不会觉得我没出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