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衾垂眸看了一眼,只见这遍地毒虫的尸首竟让人险些没有了落脚之地,她视线一抬,便见魏星阑把剑换到了另一只手上,原先握剑的手被她背到了身后。
这是做什么……
这一幕没躲过她的眼睛,她双眉一蹙,一把便握住了魏星阑身后那截细瘦的腕骨。
两人又开始暗暗较劲,只是一人虚弱无力,而另一人也故意让着她,这一拉一扯像是欲拒还迎般。
洛衾蹙眉:“脑子清醒了就有能耐了?”
“哪敢哪敢。”魏星阑仍在藏着手,嘴角反而越咧越开,双眸已经快眯成了半月。她淡白的唇上靠近贝齿那一侧染了一抹鲜红,像是咬出血来一样。
洛衾心里憋着气,却忍着没吭声,心道这要是开了口,也指不定她下一句会说什么呛人的话,这就得没完没了了。
远处的林中也不知究竟有没有藏人,她压低了声音问道:“夙日教的人呢。”
“哭着回家找娘了。”魏星阑说得倒是轻松,活像是什么欺负垂髫小儿的恶霸一样。
洛衾:……
“你为何要独自留下。”她问道。
“我这不是想让你们安然离开么。”魏星阑语调懒散。
“怕是安然离开后就只能回来替你收尸了。”洛衾冷哼了一声。
魏星阑又道:“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夙日教的毒虫不除,便会一直紧随我们,我这是为了一绝后顾之忧,况且这些虫蛇这般令人作呕,你们瞧多了也伤眼,不如我一人铲除个净。”
洛衾说不过她,原本那一丁点怜惜登时又烟消云散,她淡淡道:“我们先离开,你走得动么。”
“能跑能跳,再背个你也不在话下。”魏星阑嘴角一扬,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洛衾彻底撒了手,本还想扶着这人走了一段,这倒好,连挨也不想挨近她了。
魏星阑提着气,运起轻功跟在了洛衾身后,这才把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虎口上鲜血淋漓,显然是被自己的真气给震伤了,她随手抹在了黑衣上,余下手背上一片又青又紫的淤痕。
她脸色煞白如雪,嘴唇被紧咬着,显然已经破了皮,方才刻意说出那样讨人烦的话来,还不是不愿让洛衾拖着自己这么大一个人漫山遍野地跑。
过了一会,那口染了血的白牙缓缓松开,魏星阑问道:“前辈呢。”
这前辈指的自然是薛逢衣。
“我担心你不能脱身,在把薛城主送到一处可藏身之处后,才回头寻你。”洛衾淡言。
“多谢。”魏星阑难得正经的只说了两字,引得洛衾回头望了她一眼,眼里露出几分诧异。
可想而知,这薛城主与她的关系定然不一般,不然也不会让这坏了脑子的疯子三番五次出手相救,还跟不要命一样。
洛衾自然而言的就将魏星阑的所作所为都归结于为了保全薛逢衣的性命,而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的。
她满心只有这么一句话,莫挨老子。
林中渐有虫鸣,躲在草丛里啾啾叫唤着,想来是引虫的夙日教弟子没引到这边,才让这群弱小的生灵得以幸存。
半月高悬着,那弯弯一角似挂枝头般,在蔓蔓日茂的枝叶间若隐若现。
这段路跑了三趟,终于把这倒霉玩意带到了薛城主的跟前,洛衾缓了一口气,总觉得这倒霉玩意实在是个扫把星,还让自己也跟着一块倒霉了起来。
抱着水囊的薛城主仍在原地安然无恙地待着,约莫了喝了水的缘故,咳得也不是那么急了,他微微张着嘴,倚靠在巨大的树根上。
大抵是因为遭了夙日教的毒手,他被害以来消瘦了不少,那粗韧的枝干竟将他遮掩得严严实实的,险些让洛衾和魏星阑寻不着人。
薛逢衣侧耳听见两人的脚步声和气息,抱着那兽皮水囊缓缓站了起来,在树后现了身,沉声说道:“下次莫再轻易独自应敌。”
魏星阑微微颔首,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站在薛逢衣面前的时候腰板听得可直,细腰长腿的,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只是脸色不大好。
洛衾看了出来,这薛城主和魏二小姐倒是有不少相同之处,譬如这两个人都死要面子,已经伤成这样了还不乐意示弱,还一副要开天辟地的架势。
“夙日教的五毒不是人人都可驱使,看样子他们派出了教内五圣,分明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薛逢衣叹了一声,摸索着扶上了一旁的树,这才站稳了一些。
洛衾心道,是要将你们赶尽杀绝,她只是被牵连其中。然而开口却问:“此地离铸剑谷还有多远?”
“不远。”魏星阑答。
洛衾睨了她一眼,问道:“你可记得如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