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查到这个地步,浓云总算是拨开了一层,沙春案和巫震案里那些匪夷所思的疑点终于有了合乎逻辑的解释。
但就像易飞所说,他们像绝望的多米诺骨牌,是绝望者最后的挣扎。
案情分析会开下来,难免让人觉得沉重。
“其实有个地方我一直卡着。”队员们散去,会议室只剩下明恕和萧遇安,明恕支着脸颊说:“暂时不说巫震之前和沙春之后,就说巫震是怎么盯上沙春?流光的人说巫震学古筝是为今后写古装戏做准备,转型之后巫震确实赚了些钱,有资本去学古筝。但我总觉得太巧了。巫震是去了‘蒹葭白露’才遇上沙春这个目标,还是已经将沙春当做目标了,才去‘蒹葭白露’?这个因果关系很重要。”
“你又往细枝末节上钻了。”萧遇安笑了笑,语气与刚才开会时明显不同,威严少了,温柔多了,就连训话也带着一丝纵容,“跟你说了多少次,这种习惯要改。”
明恕不服气,“专注细节没有错,线索就藏在细节里,尤其是像这种案子,不抠细节根本没法查。”
“抠细节也要找对对象。”萧遇安说:“像你注意到屈星的手,注意到沙春的冰箱,这些都是值得抠的细节。”
明恕抿唇,在他看来,巫震和沙春的交流过程,也是值得钻研的细节。
“但你刚才纠结的地方,再怎么纠结都没有意义。”不等明恕反驳,萧遇安就道:“因为两个当事人都死了,易飞说水泥封尸是‘薛定谔的水泥’,其实你想抓的这点细节也是‘薛定谔的相逢’。你徒弟很明显受了你的影响。”
明恕“嗯”了声,“方远航想得多,总比不想好。年轻刑警就怕脑子钝,等着别人给喂线索。”
“是,方远航怎么咬细节都没问题。可你不行。”萧遇安正色道:“你是重案组组长,你得把握侦查的全局。像这种细节问题,就让你的小徒弟去琢磨,他琢磨得越多越好,可你在这种细节上耗费太多心思,就没有必要了。”
明恕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半天吐出一句:“这真他妈‘双标’啊!”
萧遇安笑,“不‘双标’的人是不存在的。”
明恕斜眼,“真的?举个例子?”
萧遇安说:“我看你这脑子也动得太快了。”
明恕装傻,“什么?我只是让你举个例子而已。”
“拿你举例子?”萧遇安叹气,“你不就是想听我夸你吗?”
明恕这回诚实了,“那你夸啊。”
萧遇安手指一动,“过来。”
明恕赶紧凑过去,结果好言好语没听到,吻也没讨来一个,反倒是脸颊被揪了下。
“你!”脸颊虽然没被揪痛,但明恕没想到萧遇安会这时候耍自己,“过分了啊,萧局。”
萧遇安收拾好桌上的东西,短暂地在明恕头上揉了一把,笑道:“忙案子去吧。”
明恕转身,“萧局,你干嘛去?”
“有点事。”萧遇安说。
“什么事?”站在下属的角度,明恕这么问算是不妥,但站在家人,尤其是配偶的角度,明恕这话就问得太正常了。
萧遇安笑,“一会儿有个饭局。”
“哟!”明恕眉梢挑得老高,“案子还僵着,您这尊佛就惦记着饭局了?来来来,给还奋斗在侦查第一线的下属说说,是哪只猴子的饭局啊?”
方远航的打火机落在会议室了,匆匆忙忙跑回来拿,冲到门口就听见他师傅质问顶头上司要去赴哪只猴子的饭局,赶紧一个紧急刹车。
萧遇安说:“是李局。”
方远航:“噗——”
明恕身子一斜,“谁在门口?”
方远航知道躲不过了,露出半边身子,“师傅,萧局,是我,但我什么都没听到。”
明恕将桌上的打火机抛过去,“别乱说啊。”
方远航连忙点头,“你说李局是只猴子这件事,我就烂肚子里了。”
明恕:“……”
萧遇安懒得掺和这师徒俩耍嘴皮子,先拍了拍明恕的肩,然后又拍了下方远航的肩,一句话都没留下,就走了。
方远航等了半分钟,“师傅,萧局这几个意思啊?”
明恕往重案组办公室走去,“什么几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