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非常道
第一章
滚动的字幕显示离检票进站差三刻钟,池渔把背包放在身侧,双脚收上椅面,下巴搁在膝盖,盯着手机屏幕。
“耳”字下面的输入状态一会儿有一会儿没的。
座位是刚才一个年纪大不了多少的姐姐看她脸色不好,主动让给她的。
她没跟好心人客气,一屁股坐下来,拿出手机给包里的神兽发信息。
也:[你过安检一直在包里?]
耳:[是啊/可爱]
也:[安检仪器查不出你。]
过完安检,趁着给老陆发短信,池渔用余光瞟了眼屏幕——什么都没看出来。一是屏幕很深,观测员两侧有警卫,看不到;二是包已经下了传送带。
风平浪静。
其实池渔一点儿都不担心神兽过不了安检。这点本事都没有,自己滚回屠宰场算了。
不过以防万一,路上构划了好几套应对方案。
一套都没用上不免可惜——她挺想试试现场表演过敏性休克。
手机屏幕暗了又亮,高密度聚氨酯椅面硌得不太舒服,池渔直起背抻了抻腰。
实际上,她很不舒服,跟过敏差不了多少。
海西车站是东部规模最大的客运枢纽,尽管候车厅天花板高得快顶上月亮,空间开阔得如同旷野,密密麻麻四处攒动的各色人等依然汇成了山和海。
有些人不知是闲不住又或是时刻践行生命在于运动,推拉行李箱的,背包的,拎麻袋的,来来去去。
即便她把自己囫囵缩到椅子上,仍有东西从各种刁钻角度向她袭来——背包的带子,购物袋的尖角,衣服下摆,头发丝。
鼻端飘过的每一种新的气味;
身旁的每一股气流运动;
到后来,哪怕是一声咳嗽、一个喷嚏,某一处传来的大笑,都让她心惊肉跳、汗如雨下。
简直像把人放进热水,持续升温,持久折磨。
精神绷紧了太久,想一下子放松不太可能,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想归想,生理反应完全不受大脑控制。
池渔握了握拳,攥着一手汗水起身,用湿巾擦干净鞋子踩过的地方,把位置还给一旁站着的好心姐姐。
姐姐给她一颗牛奶糖,面似关切地说了句什么,耳朵隆隆作响,没听清,只是又说了声:“谢谢。”
到处都是人。
商店、餐厅、洗手间、楼梯。
池渔一秒一秒地数着时间,寻找人少的地方。
最后总算在二楼快餐厅员工通道入口附近找了一隅没人的角落,取下背包,敲了三下背包垫板。
她这次出行计划很仓促,前一秒想到要去,后一分钟定好第二天的票,行李只准备了洗漱用品,两套换洗衣物,以及零零散散的杂物。都在背包。
她对自己能承受几斤几两很有数,所以包里轻了约莫五百克,她感受得出来。
输入状态消失,小神兽就离开了包,带着手机和一瓶250毫升的巧克力奶。
敲第二遍时,后颈拂过微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