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咔擦一声脆响,那块号称能号令阴魂对生魂召之即来的玉玦竟然碎了。
碎纹遍布如蛛网,在玉玦表面逐渐扩大。
最终那块玉玦在叶慕辰掌心,破裂成无数碎片,纷纷扬扬从掌心指缝间落下。
叶慕辰:……!!!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掌心玉玦碎裂,面色极其难看。
长姐只教他这块玉玦可寻魂,从未说过如果玉玦碎了是怎样的原因,是否还有方法可救。
叶慕辰怀疑长姐自己也未必知道。毕竟这块玉玦只是随着一大堆法宝一起塞给他的。他那位长姐嫁了鲜虞国神棍不过半年,整个人已经由只知道伤春悲秋的娇滴滴小女子,蜕变成开口亡魂闭口仙术的神棍二号。
幼弟跋山涉水穿越沙漠来见她,她高兴的一边流眼泪,一边一股脑儿翻出家中所有柜子,将神棍夫君的宝物搜罗一空。从延年益寿的仙草到控魂的法器,千奇百怪,无所不有。长姐搜刮了足有一麻袋,还嫌不足,又赠给他一枚储物戒指。戒指内法宝密密麻麻,其中有一个,便是这枚寻魂玉玦。
要不是叶慕辰实在看不下眼,拼命阻止,那晚待他那位便宜姐夫从仙阁悠哉游哉归家,就会发现家中赤条条一穷二白,比被贼偷了还干净。——多损镇国将军府的脸面!
叶慕辰当时爱惜羽毛,又不是真的相信这些所谓仙术,长姐扔给他一麻袋法宝,他最终又倒出一大半,只取了些轻巧的,一同塞入储物戒指内。
直到今夜进宫赴宴途中,他撞见金吾卫统领王诚,见王诚手头有一块类似的寻魂玉玦,这才提醒了叶慕辰。他方才记起此事,取出怀中储物戒指,试一试从鲜虞国的仙阁行走处得来的法宝。
眼下这寻魂玉玦碎了,他却也不知还有何法宝可用。
叶慕辰仔细思索片刻,不得其法,索性便沿着东角门仔仔细细地又搜寻了一遍。但纵是他用脚步丈量了每寸土地,也翻不出什么。况且他是个肉眼凡体,没了宝物傍身,即便生魂立在他面前,他也不一定能看得到。
此时叶慕辰尚不知晓,这东边角门平常乃是小太监们出宫采办走的路,白日里南广和冒充内侍小三儿,偷溜出宫走的就是这道门。
寻了大半夜,一无所获。心情从无望到欣喜若狂,复又回归一无所有,叶慕辰只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鼓噪,叫嚣着一种无能为力的愤怒与沮丧。叶慕辰眼下颇有些万念俱灰的模样,当下也懒得回去应付那些宴会上的人,信步从东角门溜达出宫。
无论去哪里都好,再留在此处片刻,他怕会抽刀砍人!
宫门口侍卫们倒是都认得这位叶侯府小侯爷,此刻见他肯堂堂正正地下地走路了,不由得苦笑着和他打趣。“小叶将军,今儿屋顶上的月色好不好?”
叶慕辰面色一凛,猜测先前竟是有许多双眼睛在暗中窥视他。他行事一向小心,在大隋朝武功第一,无人可及。除了尚未正式交过手的十二金吾卫,其余诸将领及勋贵子弟无不在他刀下走不满一百招。
今夜他隐藏身形于深宫内探访,这帮武艺稀松平常的侍卫是如何得知的?又如何窥见他暗夜行于屋脊之上?怕是此事深有蹊跷!
叶慕辰剑眉微蹙。被这些人道破行藏后,他倒也光棍,面不改色地一点头,朝这些宫中侍卫团团一抱拳。“今儿宫中夜宴,本将军怕有宵小作祟,临时起意,便查探了一番。幸好各位兄弟没误会!”
可见面瘫是个好技能。
高兴也看不出来,掩饰也看不出来。
反正堂堂镇国将军此番板起脸,言行有礼,半点儿也不像撒谎。
那些侍卫集体打个哈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其中一个突然道,“倒是将军刚才手上拿的什么宝贝,比灯烛还亮些!”
叶慕辰心想,反正宝物也碎了,爱查不查,反正查无此物!便随口淡淡道:“是昔年家姐赠予的一个小玩物,又名掌中灯。今儿七夕,取出来应个景,不料那小玩意儿不结实,本将军乃粗人,手劲儿稍微大些,就给捏碎了。”
他扬起手,手中果然还有玉屑残留。
那些侍卫平常值班不甚殷勤,干起活来你推我我推你,见宝起意的时候倒是齐心的很。只是西京叶侯府不是一般人家,他们不敢肖想。再说也都知道叶家有位大小姐嫁给了鲜虞国一位仙阁行走。
既然这宝贝来处有根有底,再问下去就怕这位玉面罗刹就要恼了。
当下众人面面相觑,颇有些深恨那个贸然开口询问的侍卫不识趣。为首那个侍卫打了个哈哈,圆场道:“怎地小叶将军此刻不去寿喜殿赴宴,瞅您这模样儿,却是要回家去?”
“小玩意儿碎了,回家再讨个来,待会儿说不定能在宴会上讨个彩头。”叶慕辰面无表情接道。
七夕宴上常有即兴娱乐节目,各位重臣武将多有斗力的,文臣们则出口成章当殿吟诗。
叶慕辰的说法,可谓天/衣无缝。
众侍卫再无话可说,只得目送叶慕辰离开。
叶慕辰一离开皇宫,就下意识地往怀中摸索那枚储物戒指。
如今世道修仙者与凡人之间有道不可逾越的天堑鸿沟,这些修仙者的法器法宝,平常他从不示人。
强大自傲如叶慕辰,自然不信那些凡人为奴、仙人高高在上的狗屁理论,但是……自从长姐嫁了修仙者,以及今儿午后于大明湖遇见那位小殿下后,他这些原本根深蒂固的想法,不知不觉逐渐有了变化。
比如眼下这局面,仙阁轻松就能摄取小殿下的生魂。他身为一个凡人,空有一身武功,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最在意的人命悬一线而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