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长生不忙着介绍自己,只是道:“陛下请看,那水车不就在旁边?”
皇上往远处一瞧,干脆就带着冯夫人一道过去瞧瞧。
就见湖边有个奇怪的东西,还似有个人影站在那处,水流之声也是从这儿传来。
冯夫人心底里也是好奇,不免多看一眼。这一看顿时“哎呀”低呼一声。
皇上道:“你是何人?如何在此?这东西莫不是你造的?”
那立于水车旁边之人连忙回过身来,跪拜在地行了大礼,恭恭敬敬说道:“太子殿中詹事,臣陆轻舟,拜见陛下!”
陆轻舟!
那站在水车旁边之人,可不就是皇后的亲弟弟陆轻舟?
无怪冯夫人会如此吃惊,她哪里想到陆轻舟会正巧再次。
不……
并非正巧,冯夫人也是个聪明之人,稍一琢磨便猜了出来,昨日厉长生口中的友人,莫不就是这个陆轻舟!
冯夫人这般一忖,更是震惊非常。
这陆轻舟和厉长生瞧上去水火不容,全然一副有我没他模样,什么时候便成了友人?
这陆轻舟乃是皇后的亲弟弟,陆家的一脉之人,与冯夫人可并非一路,冯夫人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向皇上引荐了一个陆家人。
此时此刻,冯夫人表情古怪的很,但在皇上面前也不好发作,硬生生将火气往肚子里咽,咽得她差点浑身打癫!
“陆轻舟?”皇上低声念叨,道:“朕好像听说过你的名儿?一时却也想不起来。”
陆轻舟笑着道:“陛下,臣的姐姐,真是陛下的皇后。”
“皇后?”皇上哈哈一笑,总算是想了起来,道:“瞧朕竟然忘了,可不是嘛?你是陆家老三,是也不是?”
陆轻舟乃是家中庶子,上面兄父都是大官,却看他不起,觉着陆轻舟从小便是纨绔子弟,难登大雅之堂。
陆轻舟倒是与皇后这位姐姐感情还算可以,只是皇后为人谨慎,不愿在皇上面前多说朝堂之事,就怕皇上对他们陆家心生忌惮,所以也是不肯帮陆轻舟引荐一二。
如此一来,陆轻舟是削尖了脑袋,才混上个太子殿中詹事。别看詹事一职,已然压了厉长生头等,可这等官职,在陆家人眼中,仍是小小不言,难登大雅之堂。
陆轻舟是被家人骂着纨绔败家长大的,但旁人皆是不知,他心中倒是有大想法大抱负,一心想着要出人头地大放异彩。
这作为太子身边詹事,陆轻舟也是为了太子日后能继承皇位,能在未来小皇帝面前混个眼熟,实乃是一步远棋。
陆轻舟视厉长生为眼中钉肉中刺,并非因着姐姐皇后讨厌厉长生,而是陆轻舟心里明白,若是有厉长生这样一个能说会道的人在太子身边,自己恐怕永无出头之日。所以陆轻舟煞费苦心,终是把厉长生给算计走了。
但如今……
陆轻舟万万也无料到,如今肯帮衬他助力他,在皇上面前引荐他的人,却是死敌厉长生……
厉长生昨日里给了陆轻舟一简牍,上面便画个了一个简陋的水车。
陆轻舟一瞧大为惊讶,来回寻思了半晌,最终还是拉下脸来,去见了厉长生。
厉长生让他连夜赶工,在涤川园修这么一个水车,等着明日在皇上面前展示才华。
至于如何将皇上带到涤川园的水车面前,这事儿便由冯夫人亲自完成。
果然不负厉长生的用心良苦,皇上一到涤川园便被陆轻舟修的小水车给吸引了来。
陆轻舟从小便聪明机敏,他过目不忘最喜欢读书,瞧过几卷关于土木营建的简牍,便对此大感兴趣,开始日日钻研起来。
按照现代的话来说,陆轻舟的梦想便是做个建筑师,他对于水利建筑更是颇有天赋,府中多半布置皆是陆轻舟亲自操刀,到处小桥流水,不只是精美也精巧的厉害。
只是旁人见了,皆是不以为然,觉着陆轻舟不过爱顽罢了,所以才会将府内搞得花花鸟鸟。就连父兄瞧了,也嗤之以鼻,叫他多多钻研些正道。
古时候的土木营建多数便是为帝王修建亭台楼阁,那时并不存在修水渠或者修路一说。帝王一旦大修宫殿楼阁,难免国库空虚,所以陆轻舟所向往的事业,并不被人理解看好,反而被误认为是不务正业。
陆轻舟研究水利十余载,也有不少自己的想法,然而昨日一见厉长生的水车草稿,顿时惊为天人。
这水车自然不是厉长生发明,说起来原理再简单不过,可这水车也是最为朴实实用,陆轻舟何等聪明之人,一眼便瞧出其中端倪,瞬间便被厉长生的才华所折服。
他口中是不愿承认的,面上也是拉不下这个脸的,但心里又是悸动又是震惊,已然对厉长生的看法有了改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