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再睁开眼时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床边没有人,病房里也是黑漆漆的一片,江路被周遭的黑暗惊得挺坐起身,脑袋里一片眩晕,他又跌了回去,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细小的缝隙。缝隙之后仿佛有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扑过来将他吞之入腹。
“江路?”谢临君推门走进来,顺手按开了灯,明亮的灯亮起,江路闭上眼的那一刻扫了眼天花板的缝隙,那里什么都没有。
“嗯。”江路应了一声,声音嘶哑得像是从喉咙里生拉硬拽扯出来的似的,谢临君连忙倒了杯水递过来,他撑起脑袋喝了大半杯才缓过劲儿来。
“我睡了多久?”江路问。
“三天,”谢临君说,“今天周六了。”
“你怎么在这儿?”江路又问。
“我妈今天调班,明天早上才回家。”谢临君说,“我来……看看你。”
“哦。”江路怔了会儿,像是在回忆三天前自己经历了什么,谢临君就坐在旁边安静地注视着他,夜晚的医院安静得连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清,江路想了许久,才开口问道,“那天你怎么出来的,怎么撒的谎?”
“……实话实说,一时也找不到借口。”谢临君叹了口气,皱起眉,有几分不耐烦——这还是江路头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较为明显的情绪——他身子往前倾了倾,“我说你突然给我打电话求救,她让我报警,然后陪我一起去的现场。”
意思就是自己那副样子被冉秋妤和谢临君看得清清楚楚。
那副衣衫不整满脸血迹的狼狈样子。
江路啧了一声,望着天花板又想了会儿,“那安葵……安祁,她人呢?”
“隔壁,”谢临君说,“怎么了?”
没怎么。
江路想这样说,却发现自己怎么都说不出口。
信息量将大脑塞得满满当当,腾不出空闲地儿来将那些事的思路理顺,也想不通为什么安祁把自己丢给那群alpha后又提着刀赶回来了。
这简直匪夷所思。
“要吃点儿什么么?”谢临君问道。
“嗯……几点了?”江路说。
“九点多,医院外头有家卖夜宵的。”谢临君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我去买?”
“嗯。”江路看着他出门,突然喊了一句,“别关灯。”
“嗯。”谢临君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江路在床上躺了十几分钟,感觉身体没有太多不适后缓缓爬了起来,穿上拖鞋慢慢走到了隔壁病房。
他轻轻推开门,一点儿声音都不曾发出。病房内的安祁大概已经进入了熟睡,江路能听见她平稳的呼吸声,一下一下比心跳声缓慢了许多,那副安逸舒适的样子就像是睡在了自己的床上。
安祁脸上还带着那天被打的伤,身上许多地方都缝了针,用纱布包着,江路的视线一寸一寸地扫过她的脸,最后落在了她的脖颈上。
江路眉头紧锁,像是在挣扎些什么。
安祁的病房也是一片漆黑的——这个年纪的人除了他大概没有谁有开灯睡觉的习惯——江路只能从自己打开的门的门外渗进来的光看着她的脖颈,手抬起又放下,往床旁走了两步又倒退回来,手指不自然地卷起病号服的衣角,最后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他回过神,瞪大了眼睛,恍如刚从一场噩梦中醒来。
路过的护士奇怪地往里看了一眼,敲敲门,小声道,“请您回到自己的病房,不要打扰别人休息。”
“……好的。”江路咽了口口水,慢慢走了出来。带上门,谢临君手里提着一小碗小米粥,站在走廊下看着他。
江路眯了眯眼睛,看不清谢临君的表情,只能转身回了房,躺在病床上没多久,谢临君也走了进来。
“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谢临君一边用纸碗将粥装好,一边问。
“没有。”江路轻轻摇了摇头。
“嗯,”谢临君说,“先吃吧。”
江路接过碗,塑料袋子轻轻晃动两下,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江路,”谢临君看着江路,突然开口道,“你在害怕。”
江路刚准备去拿勺子的手僵在了空中。
那天的回忆如潮水一般涌来,一点一滴的细节都大肆吞噬着他的心脏和理智。
他原本以为是自己突如其来的分化期引来了一群alpha,害得“安葵”要和他一起逃跑,却从未想过是她刻意将他带来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