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试探着走到宫九身边的墨麒,又挨了宫九一记眼刀。
陆小凤看宫九好像并没有拿除了道仙以外任何人撒气的样子,壮着胆子走回尸体身边,将箫国师尸体身上的衣物一并除去:“咦?”他愣了一下,连忙又走去箫小将军身边,将箫小将军尸体身上的衣物也除了,“他们身上……这些是什么旧伤?”
众人闻言,也都围了过来。
楚留香也愣住了:“这是……”
好生眼熟!先前在满里时,他们就曾见过无数这样的伤痕,都是那些被柳无眉喂食了罂粟的死者身上留下的,因为药瘾发作难以忍耐,而在身上割下或是挠出、烫出的自虐的伤痕。
姬冰雁的脸像是被冰窖里的冰才冰过一样:“又是罂粟?!”
花满楼皱了一下眉头,这种东西,他也曾听家里的哥哥们说过,是一种十分可怕、能令人上瘾,不成人形的花。
花将对着箫国师胸前的三角形豁口端详了一阵:“有些奇怪……这豁口,好像是三棱枪留下的。”
花满楼:“三棱枪?”
花将解释道:“三棱枪是一种特制的锈枪。它的枪尖是做成三棱状的,每个边角都加上了血槽,只要枪尖捅进肉里,血槽就会令血不断涌出。而且这种枪的枪尖还与一般的武器不同,附上了特殊的药物,能令枪尖维持铁锈,伤口上若是沾上了铁锈,是很容易得破伤风的……”他指了指一旁的箫小将军,“他的武器,就是这种三棱枪。”
“等一下。”陆小凤看看箫小将军,又看了看箫国师,突然道,“会不会是这样。”
“箫国师,其实是箫小将军杀的。箫小将军,则是被箫国师杀的。”陆小凤分析道,“箫国师身上的伤我就不说了,方才花将已经讲过,那伤口和箫小将军的武器完全一致。单看这箫小将军的尸体。”
“如果是影子人出手的,他们有必要先给箫小将军下毒吗?而且箫小将军身上这么多刀伤,看起来都像是没有内力,也不会武功之人留下的。”
陆小凤来回踱了几步:“倘若说,是影子人出的手……除非是影子人想要多折磨一会箫小将军。可是这些伤口割得有深有浅,浅的甚至只蹭破了皮而已,分明就是不会武的人胡乱挥刀留下的,并非是为折磨。”
“再加上,此人杀箫小将军还要下毒;箫国师身上的伤又是箫小将军留下的……你们说,他们会不会是内斗而死的?”
很有可能。墨麒在心中赞同道。
楚留香脸色不大好看:“我有一个猜测。一个不大好的猜测。”
他大步走到摊放着画像的台边,将画像又拿了回来。
“迄今为止,其实所有的死人,都可以分成两大类,一类是抛尸入水的,一类是弃尸在案的。先前我一直不懂为何凶手要将尸体分别投放到不同的地方……但现在我知道了。”
“是为了掩盖这些被投入水中的死者,被喂食了罂粟。食罂粟之人,形容憔悴,身体消瘦,改变如此之大,怎么可能不引起人的注意?但若是把他们投入水中,被水浸泡到膨胀,乃至腐烂,这种情况自然就很难发觉。”
“再细看这两类人。被抛尸在岸上的,一是那些样貌普通的士兵——包括耶律燕。二是辅国大将军和玉射郡王。”
“士兵的尸体伤口与衣服残缺一致,很明显是因为他们勾不起凶手的兴趣,所以直接将他们击杀了,更不会在他们身上浪费罂粟,所以没有必要弃尸河中。”
“至于辅国大将军和玉射郡王,他们应当是被凶手除去衣物后,却因为某种原因暴露出了自己其实是断袖,所以才令凶手大怒,去势、毁尸。在知道了这两人不会对自己产生兴趣后,凶手自然也不会把罂粟浪费在他们身上,所以即便辅国大将军和玉射郡王也是被除了衣物杀死的,也仍然被弃尸在岸上。”
楚留香将被弃尸水中的死者画像摊开:“再看这些被抛尸入水的死者。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都是因为样貌俊俏,所以生前被凶手以罂粟控制,死前是除了衣物,大概是做了最后一次……咳。”楚留香看到墨麒,含糊道,“……然后才把他们杀死的。”
“至于箫小将军和箫国师,他们既然是死于互斗,不是死在凶手床上,当然不会除去衣服,所以他们的衣裳和水中其他死者不同,是破损的。”
楚留香说到这里,长长叹息了一口气:“虽然我还没有弄明白,为什么凶手要将这些人的脸削去,但……我觉得,我大概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了。”
楚留香和姬冰雁齐齐道:“石观音。”
只有这个可怕的女人,才会做出这么可怕又残忍的事情,甚至在做完这种事情后,还能诓骗得箫小将军与箫国师互相残杀,双双死于对方手里。
大漠观音的名号,几乎江湖人全都听闻过。
宫九一直垂着的眸子抬起来,望向楚留香:“石观音?”他眯了眯眼睛,“其实我和道长今天中午去辽主皇宫探查耶律燕的死因时,曾在辽主身边看到过一名女子,回鹘妃子说是叫箫美人。这个箫美人是被顶替了的,易容成她的女子比她还要美,光是一双眼睛,就能令人觉得箫美人的五官都在这双眼睛下显得黯然失色了。”
姬冰雁情绪不太稳:“为何你们发现了,却没有直接抓住她?”
他本以为,大漠之后,自己不必再担心罂粟的事,但满里却令他重温了旧时噩梦。当他知道楚留香和胡铁花已经杀死了柳无眉,李光寒毁掉了罂粟花田时,他又以为已经摆脱了旧日的影子,不必担心,可又偏偏冒出了一个死而复生的石观音。
宫九冷冷道:“怎么出手?辽国的影子人,明显不止石观音一个,她还有其他的同伴。而且你们别忘了,你们想救的那些活着的士兵、牧民,也还在他们的手上。我们必须找齐她的同伴,将他们一举拿下,免得抓一个漏几个的,打草惊蛇。”
陆小凤叹了口气:“可我们该怎么才能找齐她的同伴呢?”
墨麒低声道:“现下还有两个线索。”
“一个,是他们栖身之处,定是在析津、桑干、古战遗之间。原本我们请析津府的人查,是不是存在符合条件的山谷,他们没有回复,想必是没能查到。但住在桑干河边的牧民,或许会知道。毕竟他们世代生活在那里,草原就是他们的家,哪里有隐秘的、宽广的山谷,他们心虚会有所耳闻,或是曾经涉足。”
“还有一个。”墨麒皱起眉头,“我听闻,石观音嫉妒的是女子的美貌,便是毁人面容,也毁的是女子的面容。如果死去被削了脸的人面容俏似好女,倒还能理解……”
花将默默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