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九耳朵被千鸟的大呼小叫刺啦得慌,嫌恶地往远了走走,扔掉手中雀翎的尾羽。
千鸟疯了,差点冲出包围圈,不过被楚留香和胡铁花一块儿拦住了:“哇,你做什么呀!那可是青鸟的尾巴,你不要的话,就给我呀!”
千鸟看看宫九脚边已经脏兮兮的尾羽,扒着楚留香和胡铁花一块拦上来的手臂,仰起头眼巴巴地看空中还在到处乱飞的雀翎:“青鸟——青鸟——”
他倒是兴奋了,被他膜拜的青鸟本尊可惨透了。
原本这该只是普通的一天。雀翎完成了送信任务,照常在将军府里老老实实地进行自己三点一线的生活:喂胖自己——自己遛自己——继续喂胖自己。可今天也不知是倒了什么霉运,下午的时候,雀翎才睡足了觉,正准备继续喂胖自己,刚回到雀笼边叼了几口鸟食,就突然被一团黑影扑将了上来。
那黑影边扑边喊:“青鸟!”
雀翎吓得连连扑棱翅膀,赶忙逃也似地飞开,差点被嘴里的鸟食噎到:“啾啾啾!”
它在天上盘旋了一圈,盯着底下那个用一种令鸟发毛的目光看着他的黑衣男子,却发觉——这不就是之前那个突然发疯,拿碎瓷片要砸死它的家伙吗?
李光寒的身后还追着一大帮子仆役、丫鬟,有些口中喊着:“将军,你要去哪里!”,有几个则拿着衣服:“将军,您先把衣服穿上啊!”
李光寒根本听都不听,只顾用一种痴迷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雀翎,雀翎往哪里飞,他就纵起轻功往哪里追。
李将军府建造也有百年的历史,府邸里到处都种着有百年岁龄的高树,有因为地处南方,每棵树都长得参天茂盛,树枝上还垂挂着密密的气生根。李光寒就踩着这些高树去扑雀翎,好几次都差点拽住雀翎的尾巴。
雀翎在前面惊慌失措地跑,李光寒便在后面追,后面乌泱泱的一帮子人呼喊着将军,整个将军府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老管家差点没有晕过去:“这、这是在做什么啊!”他立马抛下众人,自己也拔腿往李光寒身后跑,“将军你莫要再跑啦!冬日风寒,您正是伤重体虚的时候,衣裳不穿好会受寒的!”
老管家毕竟年岁大了,跑了几步便气喘吁吁,停了下来,焦急地冲着还在缀在李将军身后的仆役们喊:“快拦住将军啊!”
墨麒不及进府,站在将军府门外抬手便是一个唿哨,还在空中没头没脑地到处乱窜的雀翎顿时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在空中长长啼鸣了一声,调转鸟头,一脑袋向呼哨的方向冲来。
墨麒展开手的功夫,雀翎就已经一下子扎进他的掌心了,小胖身子吓得直哆嗦,被惊得不轻。
李光寒疾掠而来,一下落在了墨麒身前:“青鸟!”
他的状态很不对,整个人都仿佛撞了邪似的,一双眼睛满是血丝,一眨不眨地盯着在墨麒手里团成一团,还使劲拿喙去啄自己的尾巴,想把尾巴也窝进主人手心里的雀翎。
老管家被几个仆役扶着,上气不接下气地赶上来了:“将、将军这是,呼!这是怎么了!”
老管家焦急地伸手,想要去拉李光寒的胳膊,让他转过身来,好让人替他加上衣服。岂料李光寒就像跟铁柱一样地杵在原地,根本拉不动弹,只顾盯着雀翎,嘴里还喃喃着说着:“青鸟……青鸟……”
千鸟原本还兴奋地口中喊着青鸟,想要凑到墨麒身边看看雀翎,可每当他喊一声,就会被李光寒凶神恶煞地瞪一眼,以至于到最后,他都不敢再喊了,挨挨蹭蹭地躲到墨麒身后。
老管家将绝望又希冀的目光投向墨麒,仿佛墨麒就是他最后一根稻草:“道长,我们家将军这是怎么了啊!”
墨麒亦是极为困惑:“照理来说,不应当有这样的情况……这应是李将军又受了刺激,内力激荡间冲撞了体内的暗伤,血气上涌,又影响到了脑内的淤血,以至于他现在的神智有些异常。”
“这可比早上看的时候可怕多了……”胡铁花看了眼李光寒直勾勾的眼神,身上一阵发毛。
李光寒对着雀翎喃喃了一会,看雀翎不再躲着他了,周身几近疯魔的气场才又缓和下来。
“青鸟……”他居然探出头,想要去蹭雀翎。
雀翎受惊,羽毛一炸,展开翅膀正要飞走,就被墨麒一根手指抵住了小脑袋:“莫动。”
李光寒用了他开的药,本不该出现这般反应,墨麒有些不解,想再观察观察李光寒的情况。
雀翎蔫蔫地坨在墨麒掌心,背后被李光寒的大脑袋蹭的鸟毛凌乱:“啾……”
李光寒蹭到了雀翎之后,似乎更加放松了,一副“有鸟足以”的模样。墨麒从老管家手上接来李光寒御寒的衣服,给李光寒披上,李光寒都没有什么反应。
他用脑袋抵了雀翎的鸟背半晌,低声柔软地挽留道:“你别走。”
李光寒的眼神不再凶神恶煞地乱瞪人了,千鸟总算有了从墨麒身后探出头的勇气。他眨巴眨巴眼睛,眼神滴溜溜地绕着李光寒消瘦却高挑的身躯打转。
李光寒垂着头,贴在雀翎背后的模样,或许在他的眼里,是自己正靠在青鸟背后温存。但在众人眼中,他却其实是正温顺地埋在墨麒掌心里。
笔直柔顺的头发因为主人的疯狂之举,散乱地挣脱了发冠,柔软凌乱地披散在李光寒的背后,搀着些银丝。千鸟从墨麒的背后踮起脚往前瞧,恰好能看见李光寒垂下的后颈,苍白瘦削,一节又一接的颈骨隆起的弧度无力又诱人,透着一股病弱的温顺和凄凉感,叫人忍不住想摸上去好生安抚他一番。
“李光寒这是不是把雀翎当成那个青鸟了?”胡铁花压低声音对楚留香道。
楚留香:“有可能。”
“这现在是什么情况?”胡铁花纳闷地小声道,“难不成他现在是在‘梦回往昔’,在重演他和那个什么青鸟的旧事?”
“是。”墨麒低头看了那额头抵着雀翎,好像在汲取雀翎小小的身子上微小的一丝暖意,“他的意识有些混乱,可能会间歇着重复过去的某些记忆。按现下的情况看,应当都是和青鸟有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