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麒:“从东瀛孤身来大宋,只为‘游玩’,又为何偏偏在这个时机,这么恰巧,选在满里驻足?又为何定要扮做春楼花魁娘子?”
为不让千鸟发现,楚留香没有点头,但言下赞同:“没错。他既然能准确地挑出那三名从商的死者,和这蓬莱案或多或少……定然有所联系。”
楚留香望向千鸟,对方已经开始气鼓鼓地拿衵扇捣着榻榻米泄愤了,浑然一副不小心露出马脚被揭穿后,恼羞成怒的任性少年模样,倒像是真的没有丝毫坏心。
墨麒沉吟了一会,开口问楚留香:“除了满里城本地的死者,那些来满里的外地客的画像,可曾带在身上?”
一旁除了傻眼,好像找不到自己能做的事的老管家,急忙道:“我带了。”
他自袖间拿出一沓画像来,递给墨麒,然后悄咪咪看了一旁的太平王世子一眼。
太平王世子的目光果真还死死定在墨麒身上。
墨麒并不知悉,从今日起,笃定宫九和他有什么的队伍里又将会多上一人。他将画像放到千鸟面前:“这些人,你可曾见过?”
千鸟睨了墨麒一眼,将画像摊开看了。这一次,他竟挑出了一大半的人来:“这些、这些……唔,还有这个,这个……”千鸟自己挑着挑着,也觉出不对了,“这些人,难道都是那个‘蓬山仙人’带走的‘升仙客’吗?”
千鸟盯着画像,面上突然流露出点困惑的表情。
楚留香挑眉:“哦?你还知道‘升仙客’?”
千鸟倒是没有掩饰,坦然地道:“自然,在春楼里,就连最要命的消息,都有可能打探的到。”
“既是如此。”楚留香道,“敢问阁下又为何扮做花魁娘子,在这春楼中驻下又有何目的?”
千鸟将分离好的画像往面前榻榻米上随意一扔:“当然是因为——我没钱!”
千鸟理直气壮地道:“我从故里来大宋,又不是走关卡来的,也算是个偷渡客,身上又没带什么财物。要混口饭吃,我不得赶紧赚银子吗?”
“扮做花魁娘子,难道不是最好、最快的敛财手段吗?”千鸟得意地传授自己一路赚如何边花银子边赚的经验,“但凡到了一处,只消我去找上当地最红火的春楼,换副最动人的样貌,老鸨自然会求之不得地把我请进门。那些把钱送上门的恩客,我只需要用迷迭香将他们迷倒,送他们一场美梦,第二天……银子自然到手。”
千鸟细数此法的无数妙处:“扮作花魁娘子,还可以有香香软软的丫鬟服侍,有最好的屋子住。饿了自然有人给我送吃的,渴了也有好看的小妹妹给我倒水,想要什么信息,便从大堂里过一耳朵,若是还想细问,我还能把人点到我房间来单独盘问,并且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楚留香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么能回千鸟的话来,只得又转回原本的话题,“那这些人,你可知他们的身份?”
这种外地来的死者最是难查身份。若是千鸟能说出点零星碎片来,那便能给他们核对死者身份帮很大的忙。
千鸟挑眉:“‘有’?不,不是‘有’,是都知道。不仅知道,我还记得他们来醉春楼的顺序。”
他伸手将那些他见过的人的画像拿回来,挨个排道:“最开始,是这个人。”
墨麒等人皆是一愣。
千鸟最先拿出的那副画像,就是那四个关在李家地牢里的汉子所述的王公子。
没想到林七还没传来消息,这幅画像就被千鸟认出来了。
千鸟道:“这人,也算是我在这醉春楼接的第一笔‘生意’,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嘴里老是说些什么‘修大道,成真仙’的胡话,我对他印象还蛮深刻的。”
墨麒:“你可知此人是谁?”
千鸟点头:“知道啊!所以你们说这些人都已经死了的时候,我才觉得好生奇怪的呀!”千鸟指着王公子的画像,“若他所说并非疯话,那他大小也是金陵王知府王家的公子,为何他的死,却没掀起半点风浪,打个浪花就沉了?”
“金陵王知府……”楚留香在口中来回重复了几遍,总觉得分外耳熟。
宫九的目光总算舍得从墨麒身上转开片刻:“玉门关,赵显之信中,也曾提过这位金陵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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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鸟给出的信息,确实不假。派了信鸽去核实后,众人得到金陵暗桩的回信,说那王公子确实是金陵王知府的小公子,不过好像那位王知府并不知道自己的公子已经死了似的,全家上下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除了这位王公子外,其他的那些千鸟指认出的公子哥儿,按千鸟给出的信息去查,身份也都有了核实。都是些平日里浑浑噩噩、不堪大用、也不怎的受宠的富家子弟,人消失了之后,家里甚至都没人问一句的。
“怎会如此?”楚留香纳罕,“其他人倒还罢了。可这王小公子,按这回信、还有千鸟所说,分明在家里是极为受宠的。他都整整失踪了将近半年有余了,难道王知府就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孩子吗?”
宫九挥开面前飘落的羽毛:“又或者是,他根本就是知道自己儿子会干什么,甚至这地就是他送儿子来的。”他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翻手又伸了出去将那片羽毛接住,“这不是雀翎的尾翎?”
“啾——”一道修长的青色影子从众人头顶掠过,又惊慌地一拍翅,调转方向,往另一处飞去了。
被众人有意无意围在中间、防止他逃跑的千鸟困惑地扬起脑袋,眼睛突然一瞪,激动地左蹦右跳了起来:“哇,那是什么?那难道是传说中的青鸟吗——我瞧见青鸟啦!我果然是幸运的,来到大宋居然还能看见象征幸福的青鸟!”
千鸟使劲挥起手臂,一边跳一边大喊:“青鸟呀——别飞走啦!快来给我再瞧一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