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止不住地想起自己故里的那些毛茸茸的小家伙们。
有时他在冰池中修心,那些有着粉嫩爪垫的雪狐,就会噫噫地叫着,围到他身边,拿爪爪拍他露在冰池之外的身体,焦灼地用又大又蓬松的尾巴扫他,好像害怕这个两脚兽会把自己冻死似的。
那些毛毛看起来雪白,像一簇冰冷的新雪,其实擦在肩头,却意外的温暖。
这种时候,如果他伸手捉住雪狐的爪子,搓揉一下,焦急的雪狐们是不会挣扎的,只会一股脑的往他身边凑,想把他从冰池里捞出来,拱着小身躯,暖热的毛毛直往他冰冷的身上蹭。
墨麒有些忪怔地想,他已经五年没有见过那些小家伙们了。也不知道没有了他在冰池,那些小东西还能不能在总是飘雪冰封的山里觅到食物?
公孙策的声音拉回了墨麒游离的注意力:“……这信,是花将的认罪书?”
公孙策将看完的信传给众人翻阅:“花将在信上已经认了,自己确是杀害陶知府、史副将和木将军的凶手。”
“原来,木将军在云南的时候,就有对手下的兵将下过手……可恨!”展昭看着信怒道。
他怒了一半,侧脸一看,发觉白玉堂的情绪,也因为自己的怒气而变得有些焦躁,忙把信塞到墨麒手上,安抚白玉堂:“没事,他已经死了,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气不气,我们不气……”
被展昭当做三岁孩童哄的白玉堂,面无表情地再次赏了展昭一拳。
墨麒抚平因展昭胡乱塞到手里,而有些褶皱的信纸:“花将在云南时,因为木将军折辱过,才一怒学了母亲遗留下的蛊术,控制了木将军。”
包拯点头:“难怪木将军对他如此之好,还不敢当着他的面,在军中作恶。原来并非是因为心有所爱,而是因为受制于人。”
在看这封信之前时,他心中还有些疑问,看完这封认罪书,就完全地解开了整件事情中,所有难以解释的部分。
公孙策也突然想起,先前初见木将军时的一个细节:“难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明明是高烧,木将军却不让我诊脉,花将的第一反应是换掉被子……”他感叹地摇了摇头,“我们竟然完全没能想到,只能说花将表现的太自然了。”
展昭迷茫地投来了纯洁又困惑的眼神。
公孙策给了展昭一个堪称和蔼的眼神,解释道:“想来当时花将正和木将军做那档子事,木将军才那般反应,也无怪我们没能想到。”
毕竟在不知花将是个蛊师的当时,他们首先想到的是木将军会不会欺负花将,而不是花将正在欺负木将军……
“为外表所蒙蔽,人之固性也。”包拯感慨。
“陶知府,是他让木将军带自己去知府衙,然后把他留下,趁陶知府不备杀死的。木将军身上有蛊,想要下手甚至都不必趁其不备。至于史副将……他作恶太多,自得报应。河西军心中本就欲杀之而后快,看到花将身上有青紫浮肿,知道花将已自己服毒,将不久于人世,于是就放他进监狱复仇去了。”公孙策捋了一遍信上的内容,和现有的线索对了对,都能对得上号。
墨麒放下信:“也就是说,梅师爷确实与此事无关。”
包拯叹道:“是啊,他确实是个不错的人才。此番他若是能恢复过来,我当与圣上提一提他的事情……”
包拯看看花将浮肿不堪的尸体,又看了看花将身边,那颗属于西夏将军的首级,心情格外沉重。
宫九垂眸,扫过墨麒放到桌上的认罪书上,最后几行字。
“大丈夫当死于战场,破千军,过万马。宁死而不可屈,百折而不可辱。只恨此身,天生怪异,便是有心从军,光宗耀祖,也难躲得人心丑恶。唯愿河西众将士,能得一好将领,莫要再尝我百苦,受我百难,行我百恶,此大宋之哀也。”
包拯闭了闭眼,拂袖背过身去:“把……花将,还有停尸房里的尸体,都收敛了吧。此案,结了。”
第41章送子观音案14
河西的案子终于了结了,但结案手续繁冗,梅师爷也仍未清醒,众人还是在河西多呆了一两天。一来等待结案,二来方便墨麒给梅师爷留方子,以及教衙中大夫该如何换药。
在河西军自发为花将整理遗物、准备下葬之时,贺副将还意外发现了花将藏于将军营帐中的一本手写簿子。他知道包相等人在河西也逗留不过一两天,时间不多,便连夜送来了河西知府衙。
“这是何物?”包拯对着烛火,接下贺副将递来的簿子。
贺副将恭声道:“末将未敢翻阅,便送来了。”他抱拳道,“此时正是河西军换防之事,末将身为代统领,不敢在外滞留过久,这便告退了。”
包拯送走了贺副将,才和给他送宵夜来的公孙策,一同在烛光下将这本花将写的簿子研读了。
“这是他所记的自己的起居录?”公孙策将手中整整有一提的食篮放下,有些讶然。
两人没翻几页,展昭这个夜猫子就连蹦带跳地带着白玉堂来书房了。以往这个时候,正是公孙策给包拯送宵夜的时候,展昭掐时间掐的准准的,带着白玉堂来蹭吃的。
他还坏得很,也不敲正门,唆使着什么都不记得、特别相信他的白玉堂去扒拉书房的窗户,就是想吓唬吓唬包大人和公孙先生。
白玉堂穿着一身白衣,脸上面无表情,肤色苍白,布满黑血丝,半夜来扒开窗户,真像个枉死鬼,差点把公孙策吓叫出声。要不是包拯拍了拍他的手,他差点就维持不住自己温和沉稳的儒雅风度了。
“就属你这馋嘴猫心眼最坏。”公孙策无奈地开门,把这两个一重逢就开始对他们恶作剧的小辈们放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