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是的。
他心知肚明。
但是不知道为何,明明这个[山姥切国广]的存在都是在那几年不经意的时候窥知来的,但从那次第一次——来授课的人不是那个温和的山姥切国广而是这个的时候——开始,他就觉得,相较起另一位,他对这位更加熟悉。
那种熟悉感十分奇妙,颇有一种来自于灵魂深处之感。
可又像是幼年的自己曾软乎乎地躺在对方手上,咿咿呀呀地去伸手摸对方垂下来的金色短发。
可是当他偶尔一个人独处的时候细细回想,又觉得这记忆来的模模糊糊,说是记忆更像是自己的臆想。
因此鼬也不曾同人说出这臆想。
可当这个人出现在自己身前,那止不住的臆想又开始回荡在自己脑中。
似乎真的有人曾经扶着走起路来跌跌撞撞的自己,摇摇晃晃地往跪坐在前方不远处的女性身边。
若是走的乏了依旧不能触及那个人的衣袍袖角,尚且年幼的他便会鼓起嘴,耍赖一样坐在原地。
“啊呀啊呀,”坐在前方的女性捂着嘴,毫不留情地嘲笑起还只有三头身的小家伙,“这是在耍赖吗?果然鼬酱还是个小孩子啊。”
这个时候扶着他的人便会不轻不重地应和几句,毫不留情地将他从地上一个使力拔萝卜一样拔起来,然后拎着送到毫无形象哈哈大笑的女性身边。
“山姥切真是,”她笑哧着,“这样不就和伽罗酱的刀设重合了嘛。”
诶?
鼬突然反应过来。
原本模糊的记忆像是谁伸手去把落在上面的灰尘拂去一样,一点点浮现在鼬的脑海里面。
当他再反应过来山姥切国广已经离开了,他站在自己家的门口,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什么东西从脸上流了下来。
他略显木讷地伸手摸了摸脸颊,果不其然摸到一片湿润。
明明没有什么值得难过的事,也没有能够迷乱人的眼的风吹过,可就是有一种令人想要落泪的酸涩,从见到那个人的第一眼开始涌动,到最后终于全然爆发,将他打个措手不及。
他也没有伸手将脸上的东西擦掉,而是抬头看向了男人离去的方向。
此时已经看不到已经离去的男人的背影了,但鼬还在固执的看着这个方向,就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出现一般静静站着,直到领着孩子们回家的织田作出现在视野中。
左手牵一个右手牵一个身后还跟了俩的织田作:“……是忘记带钥匙了吗?”
鼬的视线顺其自然地收回到身前家人的身上,含糊地应了声当做回答。
在最后关上门的时候,鼬也还是回头望了下。
不知怎么的,他总有一种预感。
预感着这是最后一次见到山姥切国广。
不论是温和的那位,还是如今掌控身体的这位。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件事,鼬就感到了由衷的难过。
但在家人们关怀的目光之下,他还是支起了一个笑容。
看着这么都笑得勉强的长子的织田作将带回家的菜放进冰箱,迟疑地伸手摸了摸长子的头。
“累了的话,就休息一会吧。”
他这样宽慰他的长子,试图将无形的重负从对方身上脱下。
*
那个晚上鼬没有睡好。
那一小段记忆不断在他脑海中回放,像是害怕再度忘却一般不断反复,直到将所有片段,连着光线的角度外界的温度都记得清清楚楚,直到一切都刻在脑中才停止这自虐一般的做法。
赤着一双眼的少年光着脚站在木质的地板上,身后低着头的山姥切国广看似不耐烦却温柔地搀扶起[他],然后一把拎起来送到光的另一边去。
但鼬不为所动。
他回过头,直视虚空的某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