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那是。”黑山有些愧疚,“哎,我想起来了。”
“我是要和你们说件事的。黑老六他……被族里找到了。赵五爷逼着族里拿钱,可几百两银子谁拿的出来,又不能不拿,否则以后在信阳城就难过了。不料,那日就找到黑老六了。”
“那现在呢?”
“那钱毕竟是黑老六欠下的,要族里还实在没有道理。赵五爷也只说让交出人来,便可了结此事。”
“所以你们将人送出去了?”
荆照秋这么一问,黑山反倒有些抹不开面子,为了保全自己,不顾族中子弟的做法,确实有些冷血。可钱确实不该他们出,这么说服自己,黑山道:“不算送出去,他在赌坊欠了钱,这钱该他还。赵五爷拿人也是应该的。”
“你说的对。”
见荆照秋并没有迁罪于他,黑山才继续说:“黑老六当日签下的契约书白纸黑字,还不出钱,就剁掉一双手。”
“真剁了?”荆照秋又有些反胃。只要是有点血腥的事,肚子里这个反应就特别大。
“赵五爷没做绝,没剁他一双手,只斩了十根手指,至于人又丢回村里来。”黑山低声道,“黑老六父母双绝,无妻无子,只一个兄弟黑老三。可弄没了黑老三的肚子,两人的仇结大了,没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黑老六失了十根手指,行动便不方便,又没人管他,族里到底没放弃他,只约好每家每户每月给他一顿饭吃。有心善的,一天送过去两顿,有不听从的,轮到他家送饭时,管都不管。因此,黑老六时常挨饿。令人心虚。这人呐,就不能犯在一件赌字上,更不能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要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没有人能一辈子幸运!”
荆照秋听完了,忽然觉得很没有意思。按理说,黑老六这个老混蛋害过他引来鹰二这个恶狼如今遭报应,他该痛快的,可当真听到黑老六结局,他却觉得很没有意思。
听过一耳朵也就算了,以后却不想再听到这些小人的事,污了自己的耳根清净。何况,他肚子里这个小东西,不知道多灵敏,只要是些不好的事,定会闹腾。难道是个小菩萨?荆照秋笑出声,易之虞那罗刹能生出佛口佛心的小娃娃来,才是奇怪。万一小娃娃长得像易之虞,那就更奇怪了。荆照秋万万想不出易之虞会杀只鸡都要念经的样子。
“笑什么?”易之虞搬出一个箱子,见荆照秋笑有些奇怪。他对面还有那个老黏着他们的黑土。易之虞便不高兴了。
“没笑什么。”荆照秋收起笑意,“他说黑老六被赵五爷砍了手指。”
“是嘛。”易之虞放下东西,语气平平,对此似丝毫不在意,甚至剁不剁手指的,都不眨一下眼睛。
但眼底却藏了一抹狠意,未曾发觉。
而当夜,在荆照秋深睡之后,更是忽然起身离开。出门时,却撞见文添祯。
易之虞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文添祯慌忙捂住嘴,表示自己守口如瓶。等易之虞走远,他瞥了一眼荆照秋房里,拍拍胸口。
真是太吓人了。
城内一个破庙当中,装扮成乞丐的鹰二忽然感觉到一阵阴风。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所有人都以为他一定出城逃了,却不知鹰二根本还留在城中。
只要熬过这段时间,等风声过去……怕只怕过不去了。
第30章山洞
漆黑的夜,习习凉风,无人的小径转角处竖着一张破布幡子,用草书写着测字算命四个墨迹大字。幡子随风左右摇晃,显出颓败之势。幡子下,是块能做人的巨石,前面是张粗糙的松木桌子。
白天,有个嘴角长痣的跛足道士坐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过往行人。易之虞经过时,老道士咳嗽一声,叫住了,一副装模作样得道高人的作风。
“这位小哥慢走。”
易之虞脚步不停。
老道士倒地!装不下去了,急匆匆站起来,拦住易之虞去路。
“什么事?”易之虞不悦。
“贫道观你额头发黑,隐隐有血光。有句话望小哥牢记。”老道士摸一把长长的胡须,看着易之虞说,“小哥家中有添丁之喜,原为一大好事。便望小哥妄动杀生之念,为子孙积德,如此幸甚至哉。”
“你……”
不待易之虞反应。老道说完立时踱着步走了,再不管他的算命摊子。易之虞起初以为是个骗钱的道士,但他却说出添丁之事。此事此他三人知,再无旁人,此道士如何得知?又为什么说妄动杀念,可知他已然找到鹰二下落,便要做个人不知鬼不觉。
从药庐出来去到鹰二躲藏的破庙时,易之虞再次经过这个地方,想起了白日的事,他嗤笑一声。诸生信鬼神者,无非心怀鬼胎。他自坦荡,有何惧怕。
鹰二浅眠中,忽而感觉一阵凉意,迅速摸l到藏在枕头底下的匕首,登时坐了起来。但来人比他更快,吹发可断的锋刃仅仅离他的血管不到一指的距离,全身的鸡皮疙瘩也吓得竖了起来。
“阁下是哪位好汉?”
易之虞露出正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