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江予在一阵铃声中醒来。
不知是谁的手机闹铃,响了足足有三四分钟,直到有人把手机的主人叫醒,这才让他关了闹铃。
再睡却睡不着了。头依旧是痛的,宿醉感强烈,江予缓了好一会儿才缓回神。原本被他盖在头上的被子被规整地盖到肩膀处,贺霖在他身边,隐藏在被子下的手臂正搭在他的腰间。床不小,还能再躺一个人,于是再往旁是大半个身体都在被子外的傅思远。地上是铺的软地毯,这时横七竖八地躺着其他留下的男生,靠他这边的一人翻了个身,手机从胸口滑落,一声闷响,却没让那人再醒来。
江予看了眼房里挂的钟,这才早上八点半。
他平躺在床上,努力去适应脑中不说陌生的宿醉感。
贺霖侧躺在他身旁,面向着他,呼吸匀称。
江予转过头看向他,哪怕是在酒后熟睡的场面,这人也与邋遢二字毫无关联,依旧好看得让人觉得赏心悦目。而那半边处于明亮处的脸颊好似还有些泛着红,一直蔓延到了耳朵尖,也不知是酒精带来的后遗症,还是昨天的告白延伸出的羞涩未散。
江予目不转睛地注视了许久,脑中乱七八糟的垃圾被清扫干净,只剩了贺霖昨天趁他喝醉时说的真心话。
他很想确认一下,在当时他醉到断片的那一晚,贺霖有没有与他说过同样的一番话。然而,他无法确认。
这该怎么去确认?
“你为什么会和我说这段话”?
“如果没有这次重来时的坦诚,你还会不会说这段话”?
仅思考了两种说法,江予已经决定放弃,这道题的题干本身就有着致命的错误。
他盯着贺霖,忽然就像是撒气般,将这无力感尽数发泄在了贺霖身上,伸手捏住了贺霖的鼻子。
呼吸受到阻碍,贺霖在睡梦中皱起了眉,半晌,从鼻腔中发出了一两声轻哼。
江予终于松了手,摇头无声轻笑。
真是傻里傻气的。
他掀了被子,将贺霖的手挪开,踩着地上的空隙出了房间。别墅里一片欢闹过后的静谧,阳光透过楼梯间的窗户照**来,让江予反射性地一眯眼。暖阳洒在身上是暖的,鼻尖好似能闻见晨光的味道,这一瞬间,他觉得“岁月静好”这个词也不过如此。
江予去了三楼的浴室,简单漱了口,冲了一把脸,再抬头时,听见有人在敲门。
他看着镜子胡乱抹去脸上的水珠,关了水去开门,看到是贺霖站在门外。
“你不睡了?”江予问道。
贺霖掩嘴打了个哈欠,说:“感觉你好像起来了,我就醒了。”
他进了浴室,同样洗了把脸,反问道:“既然醒了就回寝室再睡?挤在这里也睡得不舒服。”
虽然他们幸运地占到了床铺上的两个位置,宿舍的床板睡起来也未必有床垫舒适,但至少在心理上让人更觉安稳,于是江予点头应了一声。
等两人把自己都拾掇干净了,贺霖给傅思远发了条消息,说他们两人先走了。
出了门后,贺霖问道:“要叫车回学校吗?”
周一一大早有课,他们在事前思忖着,庆功通宵完已经是周六,便不高兴再回趟家,周末干脆就待在寝室。
“就坐地铁吧,”江予说,“正好去车站路上吹个风醒醒脑子。”
大约是地理位置比较偏僻的原因,这片别墅小区的住民不多,附近更是没有其他住宅楼。一直到出了小区大门,他们都没在路上碰到其他人,外面更是寂静,连鸟叫声都没了,走了几分钟,也只有一辆公交缓缓开过。
许是酒还未全解,贺霖久违地在街上大大方方地牵起了江予的手,并说了声:“附近没人能看见,就牵一会儿吧。”
莫名地,江予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自己宛若一名负心汉的想法,不禁觉得有些可笑,但实际上,这次重来过后,他也的确是过得过于小心翼翼了些,在外时总是心惊胆战地拒绝着贺霖的接触。隐约带上了些赔偿的心理,他没有挣脱,反而以这个他曾经觉得别扭,现在已是习惯了的十指相扣方式,牵紧了对方的手。
贺霖淡淡笑了声,然而就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江予倏然问道:“你说已经把明年的情书写好了?”
贺霖的笑顿时僵在嘴角,他尴尬地不答反问了一句:“你昨天没睡啊?”
“脑子一直是清醒的,”江予说,“所以你说的我都听见了。”
因为无从开口,江予故意闭口不谈前面那段表白,只是透露给对方,自己一字不差地全都接收到了。
闻言,贺霖好不容易恢复成普通肤色的耳朵尖似乎又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红,在日光下却被彰显得愈加分明,毫不掩饰地表达了他此时的赧然。
他小声嘀咕着:“我以为你睡了才说的。”
江予戏谑了一声:“自己说的话还不好意思让人听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