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整个朝堂乌烟瘴气,当今圣上避不见人的时候,京州开始有了长公主要回京的传言。
那些原本就不满德王又不得不苟延残喘的大臣,总算是看到了一点希望。
西凤公主手握三十万大军,曾平息长达十年之久的西北之乱,她是老百姓心目中的英雄,现如今朝上的许多武将,年轻时皆在长公主的麾下待过。
只要她出现,那天晋国尚还有一丝希望。
德王一收到这个消息时,便赶忙去了养心殿。
他看着龙床上只剩下皮包骨的晋成帝,先是哈哈大笑了几声,而后便端过冯德全手上的汤药,挥手让人都退出去。
“来,我的好父皇,儿臣给您喂药。”他语气轻浮,手上动作随意,拉着晋成帝半靠着。
一勺一勺的喂进晋成帝的嘴里,也不管他来不来得及咽下。
“咳咳咳……”晋成帝被汤药呛得咳了起来,未来得及咽下的汤药便喷了龙床一片狼藉和德王一身,惹的德王跳下了床,将药碗随手一扔,嘴里念着,“脏死了脏死了。”
晋成帝看着自己最宠爱的儿子这副样子,不可置信的瞪着两个眼睛,呜呜呜的叫了两声,却是说不出一句清晰的话。
他痛苦的闭上了眼,不想再看一眼。
谁知德王却是不打算放过他,上去抓着他胸口的衣服就问:“你个老不死的东西,诏书在哪里?立储君的诏书呢?”
晋成帝依旧死死闭着眼,他心里满腔的怒火却是没有任何力气发泄出。
见他这样,德王便开始满地翻起来,先是将龙床翻了个遍,而后是整个殿中,依旧是一无所获。
他将目光放在外室桌案的玉玺上,终是笑了。
他拿着玉玺回了内室,对着晋成帝露出了他所有的面目。
“父皇,幸好儿臣自小便是临摹你的字长大的,如今可算是派上用场了。你这个老东西,天天对我挂在嘴边的就是朕的皇位是你的,你一定要韬光养晦,我呸。”德王手里拿着玉玺,还真探过去往晋成帝身上吐了口唾沫。
这下晋成帝不再闭着眼了,他双眼尽是复杂的不解。
他不解自己亲手教大的储君人选为何会变成这样?虽是明面上不受宠的皇子,可暗地里,自他十岁起便告诉了他真相的,他也素来听话。
像是晓得他在想什么似的,德王冷笑了声:“你一定在想,我怎么一夕之间不再是你的好儿子了吧?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从小最想要的就是你死。我生下来就是娘不要爹不疼,四五岁的时候活的不如一个太监,还要每日受老二那个蠢货的羞辱,什么都是为了我好,狗屁。你当年就是为了撒张大网把长公主的三十万大军收回来,可惜呀,花妃死了,你也留了个把柄在她手上。你的计划失败了,可我那被你抢来用来气女人的母妃,却是被毁了一辈子,结果抢来气的还是个冒牌货。”
德王每每想起幼时,被那个什么都不会,只会吃喝玩乐的老二瞧不起,辱骂,他便恨得牙痒痒。好在贤王那一家,早在流放的路上,便被他安排的土匪给劫走了。他慢慢的把他们折磨到死。
被提起这事,晋成帝面上不再平静,他扭曲了脸,想抬手指他,却是满头大汗都举不起一根手指手。
他没想到当年那件事,这个儿子竟然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他当年虽是带着点目的收了雪妃,可他后头对雪妃也最是宠爱啊。
德王看见晋成帝如今连条狗都不如的样子,心里越发兴奋,他举着那国玺,“我不会等到长公主来,明日我便会拿着传位诏书登基,等她来了也是个死。而你这个老不死的,我登基后你也必须死。”
德王离开的一脸兴奋,原本就吊着口气的晋成帝又是一口郁气堵在心头。
他大喘着气,想喊冯德全,却是只能躺在床上无力的本能喘气。
这时候,一颗清凉的药丸入了口,滑入喉中。
“多年不见,皇兄竟成这副模样了。”一句女声嗤笑着说了句。
晋成帝这才意识到床边有一个人,他扭过头难以相信的说了句:“皇妹……”一张嘴,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能说话了。
西凤公主身穿青色长袍,一个简单的马尾束在脑袋后头,她与晋成帝是双胞胎,幼时两人扎着一样的稚儿发髻,他们的母后会突发奇想的给他们穿一样的衣服,常常惹的宫女们分不清谁是皇子谁是公主。
可如今,西凤依旧一张白皙的脸,任谁看都不像年过四十的女子。而倒在龙床上的晋成帝,整个人瘦的只剩皮包骨,一张脸也因药物变得扭曲。
如果不将殿内的烛光燃的亮一些,定会吓着孩童。
而这副对比,显然晋成帝也意识到了。
“皇妹怎的回了。”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
西凤拖了个椅子坐在床边,她不紧不慢的说:“我回来,自是与皇兄做个了断的。当年我以三十万大军换罗儿母女两,皇兄应了我,却在我上交军符之后,杀了罗儿。当日我便说过,我会让皇兄受这世上最痛的苦。”
晋成帝听了,扯着他那张扭曲的脸笑了起来,“如今我这副模样,便已是最痛的苦了吧。母后要是知晓皇妹的所作所为,怕是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颜儿大婚前,我便去信向母后坦白了一切。皇兄,你真当父皇留下来的真国玺在我的手中吗?我那是诓你的,不然当年我又如何能活着回到西北去。”
“是?是在母后的手上?”晋成帝双眼泛着泪,“母后终究是只喜爱你这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