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那些博士也正不开心,甚至有的心理阴暗一点的已经猜测是谁带的学子,想要趁机下个绊子。
然而在看清李倓那张脸的一刹那,所有人都哑火了。
就连王祭酒都愣了一下,他只好站起来行礼说道:“见过宁王殿下。”
王祭酒一行礼,其他博士也都陆陆续续跟着行礼。
李倓走过来说道:“诸位既然都在,那么可有方案了?”
王祭酒有些无奈:“我的殿下啊,能有什么方案呢?只能想办法先让学子散了啊。”
李倓皱眉:“这么重要的事情难道不应该上报吗?”
王祭酒苦笑:“这件事情根本没有证据,大家只是说张奭没有那份才华,可万一人家开窍了呢?谁能证明这就是舞弊呢?”
李倓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突然开窍就从四书五经都背不齐的人变成了铨选第一?怎么开窍的我也想试试呢。”
王祭酒轻咳一声,他们当然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有猫腻,然而他们并不敢出头。
这件事情如果是真的,那么就代表着整个吏部都投靠了张倚,退一万步讲也是吏部想要讨好张倚,连吏部都这样,他们国子监……就算再清高也不可能真的一头撞上去。
王祭酒只好叹了口气说道:“殿下,此事不归国子监管,国子监是没有立场的。”
他这句话说完,李倓还没开口,那边邱博士就站起来沉着脸说道:“我辈读书人,行事自当有正气,如今如此不平之事发生在眼前都不去管,还有什么脸自称孔子门生?你不管,那我去管!”
邱博士说完之后王祭酒脸都绿了,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不仅仅是邱博士这么选择,就连陈博士也站了起来说道:“我教的那些孩子都是极好的,我不希望因为今日之沉默,导致来日他们前程断送,为这些学子,我也要走一趟。”
陈博士说完又有几个博士陆陆续续站了起来。
王祭酒没想到事情还没解决,这边就有人公开反对,这简直是分分钟不认他这个上司的节奏。
王祭酒气得不行:“你们这是在断送自己,断送国子监!”
邱博士傲然说道:“国子监不会被断送,若是今日眼看此等荒唐之事发生,那才会断送国子监!”
陈博士看了一眼李倓说道:“祭酒,此事与宁王殿下才是真正无关,可是连殿下都站出来了,您却还缩在后面,您对得起这一身朱袍吗?”
王祭酒怒道:“某日夜殚精竭虑,无非是想要国子监安稳度日,给学子营造一个可安心读书的地方,又有哪里对不起这身朱袍?”
邱博士等人不打算再与王祭酒争辩,转头就打算离开值房。
李倓上前一步拦住邱博士等人说道:“诸位博士请留步。”
他说完之后转头看着王祭酒沉默半晌说道:“您没错,他们也没错,只不过您是在做官,而他们是在以身作则教书育人。”
王祭酒愣了一下,细细品味了一下李倓的话之后,最后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我是在做官。”
做官就需要权衡利弊,需要步步为营,需要小心谨慎,但是邱博士等人想的就很简单,他们处处以君子准则要求自己,力求尽善尽美,给学子树立一个好榜样。
这就是王祭酒与这些博士的不同。
李倓见王祭酒坐在那里不再说话,只是在叹气,便说道:“诸位都不要争辩,我过来其实只是想要看看国子监的态度,如果国子监也觉得事有蹊跷,那么我便入宫一趟,至于能否上达天听,上达天听之后会发生何事,我并不能预测,还请诸位做好心理准备。”
邱博士立刻说道:“不行,此事怎么能让你出头?”
李倓微微一笑:“此事我怎么就不能出头了?门里受了委屈的是我的授业恩师,门外受委屈的是我的同窗好友,这种时候若是我都不出头,那么这一世怕是都无法出头了。”
邱博士张了张嘴,最后叹了口气:“唉,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其他人也是心有戚戚焉,一时之间颇有一些人对李隆基隐隐有些不满,若非他肆意宠信朝臣,并且给予宠臣极大的权利,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然而这句话是没有人敢说出来的,哪怕在心里想一想都担心会被那些宠臣发现。
至于李倓受宠这件事情,他们倒是没觉得,祖父宠……哦,是父亲宠儿子,这有什么问题吗?
更何况李隆基也没有因为宠爱李倓就做出让人不忿之事。
李倓安抚了邱博士等人之后,转头对着王祭酒点了点头:“我去了,您要是担心就先告病回家吧。”
王祭酒怔怔看了他半晌,忽然深吸口气说道:“既然殿下都不怕,我又有何可怕?大不了不做这个祭酒便是,我与殿下一同去吏部问个明白!”
李倓连忙拦住他说道:“此事不宜先惊动吏部,若是打草惊蛇,让他们有了防备便不好了,更何况我私下与圣人说,无论最后结果怎样都进退皆宜,诸位暂且静候佳音。”
王祭酒等人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便说道:“如此,有劳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