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我明后天有比赛的啊……”
“哦那就帮我找酒店,行李拎好了啊,Rimowa今年的限量款,坏了你赔。对了明天你们比赛是在新亚洲体育馆不是?好好表现啊我可从黄牛那里倒来票啦。”
“……”
将霍嘉琪安顿好,又在路上给大哥孙哲康打了电话,等孙哲平回到战队小楼时,已经是晚餐餐点。战队人员几乎都三五成群地结伴着外出解决温饱问题,逼仄的小楼里一时也显得安静而空阔,只有夕阳余晖打西窗斜斜撒入,给小楼旧白而泛着暗黄水渍的墙壁镀上一层橘色的光晕。
孙哲平推开第一训练室的门,却见还有一台电脑开着,也还有一个人埋头在屏幕之前,纤长白皙的十指在键盘上咔嗒咔嗒机械地起起落落。
似乎听见有人进门发出的动静,也似乎是又一项基础训练完成,张佳乐抬起头来,一双眼正对上推门进屋的孙哲平。
温柔的残余阳光洒在孙哲平脸上,一时间竟然将他本刚硬深刻的轮廓也柔和不少。
“回来啦。”
张佳乐斟酌半天才开口,然声音嘶哑,竟不似他自己的。
孙哲平点了点头,上前几步,拉开张佳乐隔壁机位的椅子坐了下来:“下午有点事。”
“哦……”张佳乐低下了头,略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孔。逆着光线,孙哲平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自己却知道,自己拼着骨髓中最后一丝力气,才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女朋友很漂亮啊。”
孙哲平怔了怔。
霍嘉琪当然漂亮。
无论从何种意义上来说,她都是一个公认的、无可非议的美人。
所以当她下午出现在小楼、在众人猝然而惊艳的目光中,对自己作出那些看似亲你的举动,孙哲平其实相当受用,甚至有些享受沐浴在队友们那羡慕嫉妒恨的眼刀子中的感觉,因而还火上浇油般做出了回应的动作。
霍嘉琪没有说错,下午在战队众人面前,他的确觉得自己很有面子。
然而此刻面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张佳乐,他却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应和的口。
从张佳乐刘海下勾着的嘴角能勉强看出他也许在笑,但他弓起的脊背在夕阳下看起来却仿佛一张绷紧到极致的弓弦,再多用一分力气,便会应声绷断。
“那不是我女朋友。”只沉默了三秒,孙哲平开口:“发小而已,我可还单着呢。”
三秒的沉默其实很短,然而这短促的停顿落在张佳乐耳朵里,却只如默认,以至于孙哲平之后所说的所有话语都仿佛欲盖弥彰。
做出那样亲昵的动作,却口口声声地说着自己与她只是朋友。
张佳乐不由苦笑。
明明好不容易才摒却心头纠结而正视自己的心意,明明才决定了要鼓足勇气为自己的未来迈出关键的一步,可就在此时方才得知从一开始,自己的单恋的对象就是个错误。
命运便仿佛乐于与他开一些不大不小的玩笑,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明天比赛了,抓紧时间再练一练吧。”他抬起头,开始了第1048关基础操作训练。屏幕上的小人晃了晃,从顶端坠落,旋即跳出“再来一次”的按钮。
孙哲平长叹一口气:“先吃晚饭吧。”
“我不饿……”张佳乐正想拒绝,孙哲平一脸“我就知道”,递过来一个塑料袋:“从外面给你带的鲜花饼,好歹啃点儿。”
心头千端万绪,是甜是苦连张佳乐自己都说不清。他终于还是接过鲜花饼,低头咬了一口,甜丝丝的馅料尝在舌尖却泛着涩然的苦:“谢谢。”
“咱俩谁跟谁,谢什么。”孙哲平正了正椅子,打开电脑,顺手握住张佳乐的鼠标,退出了基础训练软件:“别光练那些没用的,咱们来打两盘吧?”
张佳乐又咬了一口饼,轻轻开口:“好。”
第二日对霸图的比赛在新亚洲体育馆如期进行。再见面时韩文清的脸色依旧那么黑,只是与他相比张佳乐的脸色白得仿若一张纸。
“今天副队脸色好像特别差。”比赛之初自然是双方队员友好握手,下台之后张伟却悄悄附到莫楚辰耳畔,小声道:“楚辰你看咱们副队和对面韩文清站一起像不像黑白双煞哈哈哈。”
莫楚辰略带忧虑地看了张佳乐一眼,尚未发话,身后却传来孙哲平不悦的声音:“说什么闲话呢?有这个工夫好好准备比赛去,不要又跟上礼拜一样要别人给你擦屁股。”
回头看见孙哲平堪比韩文清般铁青的脸色,张伟连忙噤声,望向莫楚辰,只换来他同情的一撇嘴。
孙哲平不无担忧地看向张佳乐。他觉得自己昨天下午似乎是说错了什么,然而却又反应不了到底又是什么细节戳中了他的敏感神经。
按照惯例,张佳乐依旧是百花战队个人赛第一个上场的。而与以往不同,比赛开始之后,张佳乐一反之前烂漫游离而优雅绚丽的打法,以堪称狂轰滥炸的压制性优势取得了比赛的第一分。
场下熟悉张佳乐惯有风格的观众不无吃惊。
“啊,我们可以看到,今天张佳乐选手的状态好像有点异样啊。好像……有点疯狂?是不是受了什么……”解说费尽全力才压住了将要蹦出双唇的“刺激”二字,硬生生改口:“受了什么别的选手的启发?像我们知道百花还有一位王牌选手孙哲平,他的风格就是疯狂刚猛性质的,可能是亲密队友之间的相互影响,使得张佳乐选手在个人赛的时候也带了一点孙哲平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