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你喜欢的烧饵块、鲜花饼、白斩鸡、八宝饭、蒸香肠、开背虾、蛋黄南瓜、桂花糖水。”张爸爸用满是面粉的手刮了一下张佳乐的鼻子,蹭得他鼻尖一块白,有如戏文中的小丑,颇为滑稽:“还包芹菜猪肉饺子给你吃,满意不?”
“满意满意,满意死了!”张佳乐傻笑着点头,“这半年我全靠啃方便面过的,都快吃成木乃伊了。”
“还好意思说。”张妈妈在背后哼了一声,“洗手去!”
张佳乐撇撇嘴,颠颠地小跑着去洗手了。
除夕的晚上,年夜饭的饭桌上只有一家三口人。今年他们没有选择和其他亲戚聚在一起过,而且谁都没有提起那已然闹得满城风雨的张佳乐要复出的事情。吃完饭,张佳乐先帮张妈妈收拾了饭桌,之后洗了水果,与张爸爸张妈妈一起坐在了电视前看春晚。
“哟,今年不玩游戏?”张爸爸转过头,饶有兴味地看了他一眼,话音未落却被张妈妈狠狠掐了一下:“儿子爱干什么干什么,你个老头子什么都不懂,管那么多做什么。”
“哦哦哦我不懂我不懂!”张爸爸连连讨饶,掏出手机递给张佳乐想藉以转移话题:“来,什么都懂的臭小子,帮老爸看看怎么弄那个红包,我弄了好久弄不出来。”
张佳乐忍不住笑了起来,接过手机,仔仔细细教了张爸爸一回。看着他似懂非懂的样子,张佳乐还想再教,张爸爸却摇着手拒绝了。不一会儿,张佳乐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低头看去,却是张爸爸给他发了一个红包。
“老头子也要赶新潮的。”张爸爸得意地冲他眨了眨眼。
张佳乐失笑:“我都多大了还有红包领啊。”
“有的有的。”张妈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纸包递了过来,“结婚之前都有的。所以为了减轻我和你爸负担你早点给我们找个儿媳妇回来啊?”
张佳乐故作惊恐,大叫起来:“逼婚啊!”
一家三口笑成一团。
已经多久没有这样心无他物、开怀放肆地笑过了呢?
张佳乐不记得了。
张家有习惯,每年除夕的年夜饭都是各家亲戚轮流包,今年大伯家,明年三姑家。
第三赛季那年的新年来得格外的晚,二月下旬才过年。那一年,他们举家在爷爷奶奶家吃年夜饭。老人看不惯一上饭桌就低头玩手机、一下饭桌就埋头玩电脑的年轻人,因此张佳乐没有敢将他的笔记本电脑一并带去爷爷奶奶家。在放完迎新年的烟花之后,张佳乐又看张妈妈和妯娌们打了好一会儿麻将,才随意犹未尽的父母回到了家。
到家时已是凌晨,精疲力竭的张佳乐一头扎进被窝里就梦会周公去了。第二天睡到自然醒时已是下午,父母早就出门拜年去了,只留他一人在家。他没刷牙没洗脸,懒洋洋地啃了点干粮之后,才想起似乎还没有给同战队的队友们发去新年的祝福。
他揉着乱成一窝的头发,打开电脑连上网,刚登陆QQ,便被一连串的“滴滴”声震得耳朵发麻。
他将鼠标移到未读消息上时,被吓了一跳。
两百八十四条未读消息,两百六十条来自孙哲平。
张佳乐有些心虚,正想点开,忽然自家大门被人砸门一般敲着,砰砰响了起来。
张佳乐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按理说没有强盗会在大年初一还坚持不懈敬岗乐业的吧?但为了安全考虑,他还是从父亲的工具箱中摸出了一把榔头,掂了掂分量,拎在手里,将家门开了一条缝。
看清楚门外站的人之后,张佳乐傻了。他手一抖,手中握着的榔头松脱,径直砸在了他的脚上,疼得他大叫了一声。
谁知道,门口那人嗓门比他还要大——
“你他妈的原来还活着啊。”
大年初一的下午。
张家的门外站着气喘吁吁、看上去怒气冲天的孙哲平。
张佳乐一跛一跛地带着孙哲平进了家门,一跛一跛地领着他在沙发坐定,又一跛一跛地转身,想去给他洗杯子倒热水。
孙哲平拉住了一瘸一拐、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张佳乐。
张佳乐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孙哲平黑云压城的脸色,腹诽道自己明明是这个家的主人,可到了他面前反而如做贼一般。
“额,大孙……”他勉强露出个笑,试探着开口:“新……新年好?”
“不好。”孙哲平黑着脸冷笑道,“很不好。”
张佳乐暗暗咽下一口口水,强自镇定道:“怎么就不好了?”
“不然你觉得为什么我大年初一会在你家门口?”孙哲平反问道,“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我在奶奶家过年啊,怎么了?”话语出口,张佳乐才想起今早打开电脑时,弹出来的那两百多条未读消息,不禁愈发心虚,不敢与孙哲平一双怒目相对视,低下了头去:“那个……我昨天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就没开电脑,直接睡了,对不……”
话音未落,却见孙哲平终于破了功,头疼一般扶额摇头笑了起来,其中一时竟也不知是好气多些还是无奈多些:“昨天我在游戏和QQ密了你半天你都不回,你没手机我也找不到你人,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